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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
作者:卷心菜      更新:2025-03-17 16:34      字数:2685
  雨过天晴,清晨,黎书被窗外曦光唤醒。腰上横着一条铁链似的手臂,而真正的罪证,还在手腕上牢牢铐紧。
  推着面前胸膛退了退,“起来。”
  蒋弛还闭着眼睛,呼吸均匀。
  “起来,你别装睡。”
  黎书拧着他胳膊肌肉,“你都硌到我了,我知道你醒了。”
  腰突然被带着靠过去,鼻尖撞在胸膛上,疼得微微吸气。
  像堵墙一样,他还没穿衣服。
  毫不留情一掌拍过去,“干什么,撞痛我了!”
  环在腰上的手臂收紧,蒋弛低头,埋入颈窝,“想和你待在一起。”
  他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是这个状态,要么不说话,要么一开口就是甜言蜜语。黏黏糊糊的好像什么都听,可是一让解开,就装听不清。一晚上经历太多遍,黎书心如止水,已经免疫。
  哪怕腿上还硌着某个危险物品,她也照样推着,毫不畏惧,“把我解开,我要回去。”
  猝不及防被压在枕上,她双眼一闭,自暴自弃。
  又来了。
  他又开始发疯了。
  像听到什么敏感词一样,只要黎书一说“放开”、“回去”,他就会突然暴起,像条蟒蛇一样把她抱紧。
  空调关了之后有些热,他还浑身滚烫,黎书不想大清早就出一身汗,用手铐给自己降温,语气平静。
  “你又要哭了吗?”
  “又”,伤害性极强。
  蒋弛把她抱得更紧,“没哭过。”
  “那你这个姿势做什么?你想用眼泪给我降温吗?”
  知道她心情不好,蒋弛起身,落寞地背过身去。
  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床上,被他挡住,背后抓痕明显。
  肩膀开阔,背肌结实,两片肩胛骨凸起,让黎书看一眼,就想起是如何被他压在床上使不上力。
  少年的裸背在背光的环境里很有吸引力,可是黎书心烦意乱,没空去欣赏。
  蒋弛抓着衣服朝她走去,还没碰到,黎书先警惕,“你做什么?”
  眉头下压,杏眼微瞪。
  扯开衣领给满身红痕的女孩套头穿下去,蒋弛垂头,“开空调了,一会儿冷。”
  沉默地做完一切,他侧坐在床沿,像个雕塑一样不语。
  黎书踢踢他后腰,“你不冷吗?”
  背影僵住,浑身肌肉绷紧。
  看见蒋弛眼神闪烁地转回来盯着她,黎书面无表情,“不冷就坐一边去,你挡着我晒太阳了。”
  —
  接过外卖员的早餐后,蒋弛关门,就近放在桌上。
  黎书半躺在床上无聊地滑手机,他走过来,屈膝半蹲。
  小心地拉过女孩纤细的手腕,对准锁孔,插入钥匙。
  “咔塔”,手铐松了。
  银链滑着垂到地上,另一端,还固定在床头。
  握着手腕揉了揉,蒋弛躬身将她抱起,轻柔放到凳子上。
  一粥一面一豆浆依次排列在桌面上,还全都冒着热气。
  黎书目瞪口呆,眼神里都透着难以置信。
  “蒋弛,我看上去很能吃吗?”
  他好脾气地摇摇头,“你选,剩下的给我。”
  好不对劲,黎书狐疑地低头。
  脑袋歪着快要贴近桌面,她拧着眉,从下往上窥视。
  蒋弛从今早起床开始就一直垂着头,连和她对视,都是转瞬即逝。
  这么想来,他睡醒后也没有抱着黎书亲亲舔舔,而是立马转过身,以背相抵。
  趁他认真地给她拆包装,黎书疑惑向上看——
  “呀!”嘴巴都张成“O”形,“你眼睛哭肿了!”
  忙碌的手顿住,下意识地,蒋弛抬头。
  更盛的阳光恰好直直照在他脸上,五官照样深邃,眼皮却微微肿起。皮肤被光照得透亮,眼尾染着红晕,一双桃花眼没什么精神地垂着,眼神不再锐利,莫名显得可怜兮兮。
  听到黎书的话就回应已经成了本能,等到反应过来,窘态已被看得一干二净。
  耳尖瞬间通红,他侧过身去,继续若无其事拆着餐具。
  黎书却不想放过他,双手撑在桌上,探头凑近。
  “真的肿了。”语气有些惊异。
  “好丢脸哦,”她盯着他,无辜眨眼,“ ‘蒋哥’是个爱哭鬼。”
  蒋弛从小一哭眼睛就肿,无关悲伤程度,无关眼泪多少。
  六岁和同班同学打架,把人家按在地上揍了两个黑眼圈,他自己却眼皮浮肿,好像被欺负了一样委屈。
  有时候看悲情片被感动到了漫上几滴清泪,第二天也像哭了整夜似的没精打采。
  今早睁眼时他就感觉不对劲,藏了一早上,此刻被黎书点出来,难言的羞耻感涌上心头,脸上腾的烧起。
  黎书还在幸灾乐祸。
  “哎呀,怎么没买鸡蛋呀,不敷一下一会儿‘蒋哥’怎么见人呀!”
  她故意叫他“蒋哥”,尾音拖长,语调还微微扬起。
  小手在桌上有节奏地敲来敲去。
  “还得多买几个备用呀,以防蒋哥又忍不住想哭……”
  眼前罩下一片阴影,蒋弛双手把她圈禁,“再说?”
  热气贲发的手臂撑在两侧,肌肉结实,青筋鼓起。
  他撑着扶手俯下身,脸庞贴近。
  “说清楚点。”
  黎书坦然对视,“恼羞成怒。”
  眼前人微征,她反而起身凑近,一双大眼看得人心颤,蒋弛心神晃动,微不可察后退。
  只剩一个指节的距离,黎书看着他眼中倒影。
  “你以为我还会被吓到吗。”
  “爱哭鬼。”
  圆桌被撞得晃动几下,蒋弛猛然起身,落荒而逃。
  卫生间响起哗哗水声,黎书窝在椅子里,品尝胜利的早点。
  蒋弛企图以凉水将眼皮消肿,出来时额发沾得湿漉漉,黎书瞟他一眼,无意对这种幼稚的行为作出评价。
  手铐的钥匙被蒋弛藏起来了,她捣鼓半天,也没能将另一端从床头拆下。
  以防再次被抱回去禁锢,黎书缩在桌边不动,像防备天敌的小动物一样注视着他一举一动。
  不是没有想过逃走,只是每次她刚走到门口,蒋弛就像背后长了双眼睛似的,从镜前抬起头。
  他的眼睛被水冲得红红的,极具侵略性地盯着人时,有些瘆得慌。
  被翻来覆去折腾了一整夜,黎书精疲力尽,实在没工夫和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干脆就缩在椅子上,听着水声哗哗。
  等得她都眼皮打架了,蒋弛才终于敢重新见人。
  他面无表情地走过来,黎书骤然惊醒,死死抓住扶手。
  宽大的手掌刚一握上就凉得她一激灵,毫无还手之力,被蒋弛拔萝卜一样抱起来。
  只能变成小小一团缩在他怀里,黎书边紧紧抓住胸前衣襟以防掉下去,边扭头左右张望。
  又被扔在床上,这次蒋弛也坐了上来,和她靠在一起。
  像小孩一样被圈住,看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滑开手机。
  熟练地点进某个购票软件,首页弹出一个行程安排。
  明天下午五点的飞机,从这里到高中生活的城市。
  黎书还在茫然,蒋弛已经拥上,下巴抵她肩头。
  自然地亲了下她脸颊,嗓音低沉。
  “宝宝,我已经买好票了。”
  “明天下午,你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