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德胜咬了咬牙, 伸出两个手指头,“最多赔你们两块钱, 不能再多了。”
“两块钱?!”方秀梅瞪大眼睛, “你打发叫花子呢?”
孙红丽挤眉撇嘴道,“不就一点松子嘛, 能值多少钱。”
“一点?”方秀梅呸了一声,“那可是一袋, 一袋松子。”
没有人知道,她对那一小袋松子,是多么的看重。
那可是跟她生孩子挂钩的松子啊!
没了松子,她怎么补身子,怎么生孩子?
这样一想,方秀梅瞪着郑家一家子,眼睛都红得滴血了。
她打着摆子,身子不住颤抖,“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就说她一个三岁小孩,怎么知道偷我家松子的,我都藏到灶台里了,她都能翻出来。”
她指着吴来娣,手指头都快怼到吴来娣脸上了,“一定是你!就是你指使的!你就是记恨当年我推了你一把,害你早产,所以你唆使这个小贱蹄子去我家偷松子,想害的我不能生孩子。”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吴来娣百口莫辩。
她很想跟方秀梅说,郑女停纯粹就是饿的,才上她家偷东西。
但是这么一说,别人就会问了,郑女停为啥会饿呢,是不是他们郑家没给郑女停饭吃。
这事闹出来,可比郑女停偷东西的事严重多了。
是让别人知道他们家没给郑女停饭吃,还是让别人知道郑女停去方秀梅家偷东西,两权相害取其轻,吴来娣果断选择了后者。
吴来娣:“你也别全赖我身上,是、是女停她自个手脚不干净……”
她果断把事情全都推到了郑女停身上。
她想的是,反正郑女停是个三岁小孩,方秀梅再怎么闹,也不至于多为难一个三岁小孩。
再说了,方秀梅都把郑女停打成这样了,再怎么者,气也该消了。
至于军属大院的其他人怎么看……还是那句话,郑女停才三岁而已,三岁,能懂啥事?说一句贪玩贪吃便糊弄过去了。
可吴来娣也不想想,郑女停上各家各户偷东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连住的远的陆家都偷了,更何况是隔壁邻居家呢?
其实郑家周围一圈的人家,都知道吴来娣不给郑女停饭吃的事,只是碍于邻里之间的面子,以及可怜郑女停,才没说出来罢了。
知道内情的人,在人群中,无不暗暗撇嘴。
别看郑女停才三岁,但是复杂的环境让她特别早熟,比同龄人懂事得多。
她坐在地上,任吴医生给她包扎,听到吴来娣百般抵赖,她也只是毫无感情地瞥了吴来娣一眼,便低下了头。
谁说小孩不懂事的,其实小孩什么都懂。
赵师长也从刘大嫂那边,耳闻过郑德胜和吴来娣两口子,对郑女停不好,不给她饭吃,偶尔还要打骂她的事。
他挺想为郑女停说两句的。
可郑女停毕竟有生身父母在,他就是个外人,这事还真不好管。
郑德胜和吴来娣,也没把郑女停赶出家门,顶多就是不给饭吃,再说打骂这事,也很难评,这年头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当爹妈的,底下小孩子调皮了,偶尔打上一两顿,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连赵师长,也没少打过赵靖。
就像郑德胜说的那样,郑女停是他生的,他的女儿,他想咋管咋管,外人少来说三道四。
赵师长哪怕是个师长,也无可奈何。
顶多私底下点郑德胜两句,可郑德胜对丫头片子一向不挂心,自然是左耳进右耳出。
赵师长说他的,郑德胜和吴来娣,该不给饭吃,还是不给饭吃,该揍还是揍。
赵师长叹口气,看向方秀梅,“朱副营长家的,女停她也可怜,你大人有大量,也别跟她计较了。”
方秀梅可不是范玲,对级别高的军官,点头哈腰的。
她连师长都不放在眼里,没什么比她的松子重要。
她就是要借着这事,狠狠地刮郑家一笔,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出一口恶气,也泄了她这么多年生不出孩子的愤恨!
方秀梅一脸赖皮模样:“行啊。”指着郑女停道,“我不跟她计较也可以,让郑德胜和吴来娣这两口子赔钱,二十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朱松妈这个乡下老太太,对师长还是有几分怕的,可再怕,也没有钱重要啊。
那可是真金白银!
朱松妈咬咬牙:“让他们赔钱,这事就算过去了。”
有方秀梅和朱松妈出头,朱松心安理得地躲在这两个女人后面。
既得了钱,又不会得罪赵师长,多美的事。
陆安小声说:“朱叔叔好怂啊。”
陆珊点点头:“就是。”
“不像个男人。”陆康摇摇头,点评道。
陆衍一人赏了一个暴栗,“噤声!”
吴来娣叉腰怒骂道,“还有没有王法了,一点松子,就要我们家二十块钱,你那是松子,还是金子啊?”
她看向赵师长,“师长,您评评理,什么松子能值二十块钱啊?是,我知道,松子是不便宜,可女停她就一小孩,放开了吃,那也吃不到二十块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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