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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救
作者:川海铃铛      更新:2025-03-17 16:34      字数:7280
  夏夏中枪的位置处于右侧锁骨下区域,即便不是心脏附近,也极有可能伤及肺尖与动脉,死亡几率是非常高的。
  在直升机的简陋医疗条件下,最有效的止血方法只有重力按压。周寅坤的手就没离开过,止血纱布被鲜血浸透了一团又一团,直到他满手都成了红色,血依旧在流。
  原定的撤离目的地为印度阿萨姆邦,但一个多小时的飞行时长,对夏夏而言显然撑不了那么久。于是周寅坤当即联系了萨瓦什,迅速将直升机的降落地点改为那加兰邦科希马市的空军基地,并出七千万美金从萨瓦什土豪朋友手里搞了架改装版的湾流G550医疗救护机。
  这种经过改装的湾流G550医疗救护机,配备了顶尖医疗团队和完善的医疗设备,包括ICU抢救转运单元、麻醉设备、机载血库等,在停滞无颠簸状态下,进行手术是完全足够的。
  周寅坤不差钱,萨瓦什跟印度更不缺人脉,一切进展都很顺利且迅速。
  缅甸野人山距印度科希马空军基地九十公里,为避开缅甸北部的军事要塞,辅路鹰直升机选择沿边境线飞行,以最快航速只需十八分钟。
  而这短短的十来分钟,周寅坤却觉得,比他活的二十多个年头还要长得多,熬人得多。
  不久,清澈暖意的光洒进舷窗,映在女孩白无血色的脸上,周寅坤顺着那光线照来的方向偏头看去。此刻,天边被晨曦的蓝紫色染得温柔极了,赤金日轮从帕特凯山脉的山脊线跃出了模样,美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看回那张苍白的脸,将通讯耳机调至私密对话频道,试图叫醒她:“兔,太阳出来了,醒醒行不行?”
  见夏夏不理人,周寅坤如往常似的,抬起带血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儿:“周夏夏,能不能不装睡了?想一起看次日出就这么难?”
  “每次你要么睡着,要么就是不在。”周寅坤声音不哽咽,湿了眼眶反而笑笑:“那你睡着,我给你说个故事听。从前,有个太阳神名叫拉,拉每天都驾驶着太阳船横跨天空,从日出到日落。每当夜晚降临,混沌龙就会出现,来阻挠拉的旅程,企图将世界推入永恒的黑暗,但是拉为了那些被困黑暗中的人,从未退缩,日复一日地跟混沌龙战斗,带领那群可怜人,驱散阴霾,触碰光的温度,重获新生。”
  “现在,天都亮了,阳光就照在我身上,你的太阳船为什么还不回来?嗯?”
  “我猜,一定是你太蠢,迷路了。”他说着,用沾着血的食指在夏夏戴着佛珠的白皙手臂上打了个圈,又绕着圈点出几道光芒,语气一点也不像闹着玩儿的:“看见这个太阳没?你要是真找不到路了,就趁早顺着我画给你的指示牌找回来。那边太黑,没有烟花,也没有“兔子”,没什么好玩的。”
  夏夏被注射过氢吗啡酮后就昏昏欲睡。这种强效镇痛药物的效力是吗啡的五到七倍,在其作用下,人的呼吸会变慢、嗜睡,以至于意识模糊。
  她感觉不到疼痛,甚至觉得舒适,虽然戴着通信耳麦,知道有人在跟自己说话,但无法做出任何有意识的反应,眼皮像粘在一起了一样,怎么也抬不开,一丝光都透不进来,她索性不挣扎了,干脆就踏实地睡一觉。
  等再睁眼时,自己竟是在爷爷的烤鱼铺子。夏夏坐在一张陈旧的小木桌前,面前摆着一份看着就很好吃的咖喱牛河,对面坐着赛蓬。今日店里出奇的冷清,没有客人,只有她和爷爷两个人。
  “夏夏,饿了吧?”老爷子笑容满面,一个劲儿地招呼:“爱吃多吃点,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比上次来更单薄了。等会儿吃完这个,爷爷还准备了冰镇西瓜,给我孙女消消暑!”
  夏夏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分不清眼前是真的还是幻觉,可是……这看起来也太真了。
  她试探着问:“小叔叔他……?”
  老爷子撇撇嘴:“死了。”
  夏夏惊得张大嘴:“啊?”
  “睡死了。”一提起他那个小儿子,赛蓬就忍不住要数落起来:“你小叔一回来我这儿,成天就知道睡,屁活儿不干,还指我给他屋装空调,门儿都没有!”
  夏夏举着筷子笑了,夹了一口咖喱牛河塞进嘴里,大概是心里装着事,她似乎连食物的味道都忽略了,吃起来口感淡淡的。
  想了想,她说:“爷爷,你说到底怎么分辨好人跟坏人?要是一个人很坏,但是又对我很好,这样算什么?”
  “人都是有两面的,活了这一辈子,爷爷倒认为,人之初,非善非恶。”老爷子跟孙女讲:“善恶不是天生的,那都是后天环境、经历和选择的结果。所以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但是你得有自己的判断和原则。一个作恶多端的人,他要是真为你找想,就该躲你远远的。”
  “怎么回事?”赛蓬恍觉到孙女不对劲,探过身子,悄悄问:“我孙女这是谈恋爱了?”
  夏夏一口河粉噎在喉咙里,赶紧使劲咽了咽,快声否认:“没,没,没有!”
  “夏夏,你可不要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扯上关系。”老爷子严肃说着,还捎带举了个例子:“看你小叔没?他那种就是不三不四的典范,能讨到老婆那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就只能靠骗。你要是遇到他这样的,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听明白了吧,夏夏?”
  “明白了,明白了。”夏夏连连点头,却不知为何,总觉得接下来这话说得有些违心:“我肯定不会的,那种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啊,爷爷。”
  “反正那些地痞小流氓咱可别搭理,怎么也得找个正儿八经的。”瞧夏夏乖巧又懂事,老爷子心里的高兴全挂在脸上,一边给宝贝孙女扇扇子,一边说:“对方什么家世,趁不趁钱,那都不重要,钱咱家不缺。爷爷就是想,你这辈子不愁吃不愁穿,日子过得安生。”
  “嗯!”夏夏重重地点了下头,“我明白的,您放心吧,爷爷。”
  现实中的记忆在退化,这里的一切变得越来越真实。午后小铺子外的街道暴晒,强烈的阳光晒进门槛,赛蓬打开了电扇,温热的风随着风摆拂动女孩轻柔的发梢,祖孙一如当初,吃着饭,有说有笑,聊不完的话,气氛祥和也安逸。
  不知不觉间,咖喱牛河见了底,沙甜的冰镇西瓜也吃得差不多了。
  “夏夏,吃饱了吧?”赛蓬神情留恋地摸了摸夏夏的头,话讲得突然:“吃饱了就先回去找你小叔吧,这儿守着炉子,烤得慌。你这万一热坏了,还怎么学习?”
  夏夏并不感到这里热,她一笑:“不热呀,爷爷,我帮你把桌子收拾了吧。”
  “不用。”赛蓬潇洒地挥了挥蒲扇,“回去的路还记得吧?你那懒鬼叔叔还等你呢,快回去吧。”
  夏夏没懂:“小叔叔……等我?”
  话音未落,眼前的人已经起身扇着扇子走出了小铺,摆弄着烤鱼摊子。
  电风扇的噪音渐渐小了下去,夏夏转过身,爷爷的背影越来越模糊,周围的画面就像关电视机一样,一点点地缩小,直到后来“啪”的一下,进入了全黑的世界。这个黑并非传统意义上闭上眼后的黑,而是没有一丝杂质的黑。
  她想睁大眼睛看看四周,但看到的全是虚无。耳朵里能听到嘈杂的说话声,具体说了什么又听不清楚。只听一阵耳鸣般冗长尖锐的滴声由大渐小,慢慢地,她连声音也听不见了……
  “心脏骤停!无脉搏!”护士声音急促,盯向监护仪屏幕上不断闪烁的红色警示数字0。
  湾流G550医疗救护机上的急救舱内,夏夏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血染红了绿色的无菌单,子弹已被取出,但因出血量太大,生命体征几乎全无。全体医护人员的心都揪紧了,谁都知道,若是今天这位小姐活不了,他们的命估摸也得跟着搭进去陪葬了。
  “立刻准备电击除颤,先稳定心率!”主刀医生目光冷静专注,利落地缝合完最后一针,用纱布按压住伤口,“加压输血,尽快提升血容量!”
  机舱内的空间有限,但医疗团队的每个人每一个动作都井然有序。医生接过护士手中的除颤器,将电极板贴在女孩胸口:“能量200焦耳,双相波!”
  “砰!”夏夏身体在电击下猛地弹起,又重重落下,监护仪屏幕中显出杂乱的心电波形,又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平直的线。
  “肾上腺素1毫克,静脉推注。”医生语气镇定:“继续第二次电击,能量200焦耳,双相波!”
  又是“砰”的一下,夏夏的身体跟着一震。毫无频率的滴声仍响彻机舱。
  医生第三次按下除颤器的充电按钮。嗡鸣声再次响起,电极板重新压在夏夏的胸口,“砰!”。
  砰——黑暗里,自己心脏忽然震了下。夏夏摸了摸胸脯,那感觉很奇怪,不是正常规律的心跳,而是剧烈的冲击感,可这里分明什么都没有,这感觉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刚才爷爷说,让她先回去找小叔叔,还说他在等她。小叔叔平时脾气向来很差,要是耽搁了,他肯定会发火的,可是路太黑了,自己根本找不到方向。
  这时,一个隐隐绰绰的记忆浮现在脑海里。小叔叔好像说她要是找不到路了,就看看他画的指示牌。这话是什么时候听他说的,夏夏不记得,只是有那么点儿印象。
  她向四周望了望,黑乎乎的一片,就算有指示牌也看不到呀。
  不管夏夏怎么张大眼睛,使劲儿去看,都始终看不到任何东西,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就在手放下的那刻,一道光照进了眼里,她看去,手臂上是个小小的太阳印记,它亮着,能照得老远。
  而那束光落向的地方,果真就是回家的那条路,这下夏夏就认识了,她一步步地往过走,逐渐加快了脚步。
  前方随之传来飘渺杂乱的动静,她循着声音,不自觉地跑了起来。
  脚下带风,步步生花,奋力奔去。
  *
  足足八个小时过去,周寅坤一直坐在手术舱外的角落里,怀里的婴儿自出生到现在为止只喂了几口水,饿得哇哇直哭,他也无动于衷,如同丧失知觉的空壳。
  他想叫醒里面的人,大声地喊醒她,但喉咙像被人掐着,喘不上气,发不出声音,他只好任由自己跟个傻子似的,寸步不离地在门外守着、等着,什么也做不了、帮不上,大脑都是空白的。
  时间在消毒水的气味中凝固,每一秒都让人窒息。外面的天色由明转暗,机舱内亮起了冷冽的白色灯光,随后,身后的气密门“咔嗒”响了,周寅坤猛然抬头,手里抱着孩子蹭地站起来。
  医生从门内走出,手术服上斑驳着血迹,人刚摘下口罩,周寅坤冲上来先问:“她情况怎么样?”
  “那位小姐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情况非常不稳定。”医生来不及擦额头上的汗,认真回答:“患者是右侧锁骨下区域中枪,子弹伤及锁骨下动脉和部分肺组织,致命率极高。我们进行了紧急止血与血管修复,同时处理了肺部损伤。过程中,由于失血量巨大,患者一度出现心跳骤停,虽然目前心跳已恢复,血压稳定,但仍没有完全脱离危险。”
  医生稍作停顿,观察了眼周寅坤难看到极致的脸色,小心翼翼地继续说道:“后续还需密切监测是否有再次出血的风险。另外,因肺部受损,患者目前只能依靠呼吸机辅助呼吸。接下来的72小时是关键期,若此期间未出现肺部感染且能自行苏醒,基本上就算是安全了。”
  “建议尽快将患者转至医疗设备完备的医院,因为飞机上的血袋已耗尽,患者输血量高达3500毫升,近乎于给全身换了次血。且肺部一旦感染发炎,救护机上的条件还是有限的。”
  完完整整地听下来,周寅坤没发一言。他只是往急救舱里面看了眼,医生就实相地立马让开,退到一旁。
  周寅坤径直走进去,监护仪的滴答声平缓规律,护士收拾好手术医疗设备,便匆匆出去了。
  救护舱内血腥味浓重,盖过了消毒水的气味,白色的被单上残留着血迹。他抱着哭累睡去的婴儿走到夏夏床前。
  眼下的人,氧气罩遮了小半张脸,闭着眼睛,面色白得像张纸,明明在呼吸,身体竟没有半点起伏,和死人没什么两样。
  世上没有后悔药,也没必要后悔。那颗子弹根本没有捂在手里的道理,他就是铁了心想要了周耀辉的命,所以,即使时光倒流,事情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他在她床边坐下,静静地看了她很长一段时间。
  说不清过了多久,周寅坤才伸过手背,蹭了蹭女孩没什么温度的脸,不含一丝强势地叫了她的名字:“周夏夏。”
  “你赢了。从现在起,你自由了。”
  满意了没?
  满意了……就别再装睡了。
  *
  第二天清晨五点,夏夏被紧急转运到了位于印度泰米尔纳德邦,金奈市的阿波罗医院。
  豪华套房里,周夏夏躺在重症监护室昏迷不醒,孩子则跟客室哭个没完,周寅坤本来就烦得很,也没什么耐心,抱着哄了两分钟没效果就一脑门子火,他干脆把孩子往沙发上一扔,不管了。
  他倚在沙发边沿坐下,背靠着,目光落在重症监护室的方向,就那么直直地看着。
  外面传来两声敲门声,周寅坤听见了也当没听见。
  接着,阿耀手里拎着东西走进来,屋内的景象简直可以用狼藉来形容。放眼看去,沙发上的婴儿哭得厉害,而坤哥就跟丢了魂儿似的,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衣服上蹭得全是血,不用问也知道周夏夏这次伤势有多严重。
  “坤哥。”阿耀叫了声,周寅坤没什么反应。
  阿耀轻轻带上门,走到他身旁来,先汇报正事:“美国中情局的人还没有撤离密支那,倒是缅甸军政府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找到坤哥人,今晨就打道回府了。克钦独立军此次损失惨重,回血恐怕都得大半年,但国际方面风声很紧,看来红色通缉令一时半会儿是撤不下的。”
  婴儿哭声很大,阿耀瞧了眼,又看看手里提的东西,抿了下唇接着刚才的说:“另外,今早接到中本电话,已通过那份携带病毒的邮件成功侵入周耀辉的电脑,拷贝下了全部文件,并且删除了他电脑里关于大麻合法化提案的所有痕迹。”
  周耀辉这三个字,周寅坤听了人都精神了,恨得牙痒痒,看在周夏夏要死要活偏给那狗东西挨枪子的份儿上,就给他留口气。然而,对于美国中情局那边,还真有那么点新想法。
  人没走,说明物件儿指定也走不了。
  他偏头,抬眼看向阿耀:“那天另一架F-22,你击落了?”
  突然的问话,阿耀一愣,如实回答:“没有,只是逼退。”
  “那最好。”周寅坤站起身,直视着阿耀迷茫的双眼,“去派个人,把那架F-22开回来。”
  “偷?”心里冒出的是这个字,阿耀嘴上没好意思说,他问得委婉:“悄悄开回来?”
  “不然?”周寅坤痛快道:“就卡尔吧,动作要快,别等到人走茶凉了,就屁都没有了。”
  “是。”阿耀应后,攥了攥手里的袋子:“坤哥,我买了些婴儿用的、吃的,这里有几套小衣服,还有尿不湿,奶瓶和奶粉也有,他哭成这样,可能是饿了。”
  “哦对了,我买的时候还问了售货员冲奶粉的流程和一些注意事项,给抄下来了,也在袋子里。”
  周寅坤没那个心情,随便一摆头:“放着吧。”
  阿耀把东西在旁边的小茶几放下,站在原地耵了会儿张着小嘴哭得脸色通红的婴儿,小到一只手就能拖起来,怎么看都怪可怜的,他不禁开口:“那个……,坤哥,要不我给他喂点吃的?他吃饱应该就不会哭——”
  “那就哭死。”周寅坤听都不听完,睨着沙发上嗷嗷待哺的小婴儿,言语冷漠:“周夏夏没醒,吃什么吃,她要是醒不来,这小的就拿去给他妈当陪葬。”
  坤哥的全部心思都在周夏夏身上,阿耀心里比谁都清楚。可就这么放着孩子不管,会出问题的,他忍不住还是多了句嘴:“坤哥,这孩子哭成这样,我是觉得,夏夏要是听见的话,肯定……会伤心的。”
  “有完没完?”周寅坤不耐烦地在侧边的单人沙发坐下,眉头一皱:“出去。”
  阿耀没敢在多话,“是,坤哥。”
  临出门,他回头瞄了一眼,周寅坤坐在那,仍没什么动作。
  门轻轻关上。
  此时的房间内,阳光洒进通透的落地窗,而男人却坐在背光的阴影里,粗粝的拇指一下下地摩着手腕上那只红色的手绳。
  这是跟周夏夏一起在香港的元宵灯会上买的,是一对。记得商铺老板说,上面的结叫“莫离结”,寓意可好得很。
  “不离不弃,长厢厮守。”周寅坤叨念了遍当初老板说的话。婴儿的啼哭淹没了男人的低语,他仰头靠着,像极了胡言乱语:“花灯没烟花好看,烟花不如你好看。”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周夏夏看这小不点儿时的眼神,爱意就快从眼里溢出来,一搂在怀里就不愿撒手。
  这孩子是她连命都差点没了才生下的,是他们的孩子。
  想到这里,周寅坤瞥了眼茶几上那一大包东西,伸手扯过来,拿出里面的纸条仔细通读了一遍。
  首先,确保双手清洁并消毒奶瓶。
  男人起身,听话地去洗了那双脏成炭条儿似的手,将崭新的奶瓶也用清水冲洗的干干净净。
  然后,使用40-50℃的温水,避免过热破坏营养成分或过凉导致宝宝消化不良。周寅坤啧了声,哪那么多事儿,有的吃不错了。
  脑子里骂骂咧咧,但男人手上还是按照阿耀抄下来的步骤一丝不苟地操作着。一平勺奶粉配30毫升水,奶瓶盖拧紧后,终于到了最后一步——轻轻摇匀。
  这还不简单?
  下一秒,他就用力甩了起来,奶瓶在他手中摇得飞快,都看不见瓶身,但是男人不以为意,结果力道太大,导致里面全是气泡……没法喝了。
  周寅坤没脾气,谁让自己大意了呢?
  没辙,只好把以上流程,严格遵循步骤要求,重新来了一遍。
  这次一切恰到好处。他单手把饿得前心贴后背的婴儿抱在臂弯里,另一手拿着奶瓶塞进那张满处找食的小嘴里。果然,孩子当时就不哭了,那小嘴一嘬一嘬,喝得挺起劲儿。
  他喂着,嘴里还得敲打着:“多吃点儿,把你自己吃得白白胖胖,周夏夏看了才能高兴,她高兴了我就高兴,我高兴了才有你好日子过,你知道吧?”
  “别瞎哭,哭有什么用?你要能把她给我哭醒也成,你又没那个能耐,没能耐就安静点,别吵她休息。”
  那么点儿的孩子能听懂什么?除了吃就是拉。无奈地一边嘬着奶嘴,一边用圆溜溜的大眼睛瞧着老爸叨叨。
  吃也吃饱了,耳朵也磨出茧子了。接下来,就该是被拍嗝的环节了。
  周寅坤按照纸条上写的做。
  原本写的是:让婴儿坐在大腿上,身体稍微前倾。一手支撑婴儿的下巴和胸部,另一手轻轻拍打或抚摸背部。
  到了周寅坤这里,就变味儿了,他一手扼住婴儿的下巴,另一手快速拍打背部。只见婴儿被拍得俩眼发直,生无可恋,就这样啪啪啪承受了五六分钟,“嗝”地一声,男人停下,对自己的学习能力颇为满意。
  他本以为可以就此结束了,没想到的是,不出半小时,那小不点儿又哭了,一声高过一声,且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屎味儿。
  这个是不是就叫做,吃一锅拉一炕?
  闻着,周寅坤表情不屑地,又动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