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节
作者:清闲丫头      更新:2022-08-26 05:53      字数:4727
  萧瑾瑜翻了两页,点了点头,“嗯……他把昨天我与薛太师的谈话记下来了。”展开卷轴,正是那幅景老爷子的假墨宝,“还把这幅字偷来了……”
  楚楚皱了皱眉头,“他自己都招得那么清楚了,这样还不够治他的罪吗?”
  萧瑾瑜浅浅苦笑,摇头,“对别人可以……对他不行。”
  “就因为他是太师?”
  萧瑾瑜仍然摇头,“因为我需要他在公堂上亲口认供,亲手画押,才能推翻所有的冤案……何况还有无辜的人在他手里。”
  一晚上光顾着担心萧瑾瑜,楚楚把十娘的事儿忘了个干干净净,萧瑾瑜这么一说,楚楚才想起来,不禁拧紧了眉头,“他也太黑心了,连自己的娘子都害!”
  “不只娘子,还有儿子……”萧瑾瑜清浅苦笑,把那叠纸收到枕边,看向坐在床边的楚楚,“还记不记得如归楼?”
  楚楚第一次给萧瑾瑜当仵作就是因为如归楼的案子,这辈子都忘不了,于是点了点头,“薛太师的一个儿子不就是死在那里的吗,还是被那个许掌柜杀的。”
  萧瑾瑜轻轻点头,“后来许如归在牢里被人杀了,我一直在查这件事,也一直想不通许如归为何要利用古遥来杀那几个毫无关联的官员……我前两天才知道,如归楼的楼主是十娘,但投钱创建如归楼的是薛太师……穆遥告诉我,那几个官员去如归楼,持的是薛太师的邀帖,许如归是得薛太师授意,利用古遥杀这几个为薛太师办过事的人灭口的……薛越不过是误打误撞进去,薛太师还是准许如归把他杀了……穆遥说十娘一直被蒙在鼓里,他就是无意中撞破这件事,才被薛太师派人追杀。”
  楚楚听得脊梁骨直冒凉气,突然明白薛汝成说的那个洒扫庭除是个什么意思了。难怪满京城的人都说薛汝成好,敢情帮他做坏事的人都会在事后被他清理得干干净净,也难怪如归楼的案子一破,那个全京城最贵的酒楼就立马关门,连穆遥这个武功与吴江相当的人都被追杀得无处藏身
  想着想着,楚楚突然反应过来,错愕地看着已完全恢复往日平静的萧瑾瑜,“王爷,你昨天去薛府之前,就已经知道他不是好人了?”
  ☆、122满汉全席(十四)
  萧瑾瑜笑得有些发凉,“除了这件事,其余的都不知道……穆遥本想让我帮他混进薛府,伺机带走十娘,我跟他说即便真能带得走十娘,日后也必是提心吊胆的日子,不如让我抓薛太师归案,让十娘知道真相,对他与十娘都好……穆遥就给了我那把匕首,让我务必带在身上,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楚楚咬了咬牙,握住萧瑾瑜退烧之后冰凉一片的手,“王爷,你那一刀割得真好,看他以后还怎么乱写!”
  萧瑾瑜轻轻蹙眉,“只是苦了十娘……”
  楚楚也叹了口气,既像同情又像埋怨地嘟囔了一句,“天底下那么多好人,她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薛太师……”
  萧瑾瑜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这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天底下那么多好人,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楚楚下巴一扬,瞪着杏眼看他,“他们都比你跑得快,我个儿小,跟不上。”
  萧瑾瑜被她这一句话呛得直咳嗽,楚楚手忙脚乱地给他顺着胸口,连口哄着,“他们跑得慢我也不跟,我就愿意跟着你……你看萧玦也不会跑,也长得好看,我也没跟着他呀……”
  萧瑾瑜咳了好半天才缓过来,差点儿翻个白眼给她看,瞪着这个还在笑嘻嘻地抚着他胸口的人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我和萧玦谁好看……”
  楚楚很认真地想了想,答得一本正经,“萧玦原来是练武的,骨头架子长得结实匀称,就是躺着那里也特别好看……唔……你是模样长得好看。”
  萧瑾瑜闭起眼睛不搭理她。
  楚楚笑嘻嘻地扯扯他的袖子,“你还有一样肯定比萧玦强。”
  萧瑾瑜还是不睁眼,楚楚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萧玦还没孩子呢……你都有两个啦。”
  看着萧瑾瑜怔怔地睁开眼睛,楚楚笑得一脸得意,“今天早上叶先生给我看出来的,刚一个月,这下就是皇上让你休了我我也不怕了,反正他们要是想杀光你的孩子,就得连我一块儿杀。”
  “不许胡说……”萧瑾瑜抑制不住惊喜,伸手把她拉进怀里,却又不得不紧张地看着,“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上次怀孕把她折腾得死去活来的,萧瑾瑜还以为她再也不愿生孩子,可这会儿看着,她居然比他还要高兴。
  楚楚使劲儿摇头,笑着在萧瑾瑜的脑门上亲了一下,“王爷,你急什么呀,这才刚一个月,还不会兴风作浪呢!”
  萧瑾瑜苦笑,抚着楚楚还丝毫不见凸显的肚子,满目温存地对那个刚在楚楚肚子里安家落户的小不点轻轻地道,“你若肯对你娘好一点,等你出来,爹一定好好赏你……”
  楚楚还没来得及替肚子里的小不点问问赏什么,赵管家突然沉着张脸在门口求见。
  “王爷……前两天您安排进来的那个劈柴的,昨晚上暴毙了。”
  楚楚愣了愣,还没回过神来,就被萧瑾瑜用力攥了一下手,就见萧瑾瑜轻皱眉头问道,“什么原因?”
  “这……两个大夫都说自己是看活人的,看死人的事儿……”赵管家苦着脸抬头看了眼楚楚,“王爷,您看是请个仵作来,还是劳烦娘娘前去看一眼?”
  楚楚这才想起来萧瑾瑜昨晚在书房里说的那些话,突然想明白了点什么,从床边站了起来,“王爷,还是我去吧。”
  萧瑾瑜紧攥着她的手,深深地看着这个若有所悟的人,“千万小心……万一他是染了什么疫病死的,一定要赶紧把尸体处理掉,万万不能留在王府里。”
  楚楚对萧瑾瑜挤了挤眼,“我验过好多回染疫病的人了,你就放心吧!”
  ******
  楚楚回来的时候萧瑾瑜靠坐在床头,像是在闭目养神,楚楚轻手轻脚地凑过去,偷偷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睁眼看见楚楚一副刚沐浴完的清爽模样,萧瑾瑜怔了怔,抬手摸上她还略带水汽的头发,“穆遥他……”
  楚楚笑得一脸神秘,凑到萧瑾瑜耳边小声地道,“想骗人,当然得从头骗到脚啦。”
  萧瑾瑜轻笑,“果真是又多长了个心眼……”
  楚楚还没在刚才当着一堆人的面装模作样的刺激感里缓过劲儿来,一说起这事儿脸蛋就变得红扑扑的了,“王爷,你不知道,我一说是鼠疫,那些厨子们的脸都绿了,赵管家吓得差点儿一屁股坐地上……我让他们把穆遥拉到郊外野地里烧去了,他的被褥什么也一块儿拉走了,这样行吗?”
  萧瑾瑜含笑点头,“很好。”
  “可是王爷……你干嘛要让穆遥装死呀?”
  萧瑾瑜微怔,“你能看出来他是装死的?”
  楚楚满脸的不服气,可还是摇了摇头,“我看不出来,不过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让没罪的人去死。”
  萧瑾瑜轻轻苦笑,“他是服了叶先生配的药……活人没用的时候,就得靠死人了。”
  “对了!”楚楚突然坐直了身子,抬手往自己脑门儿上拍了一下,“我差点儿给忘了!赵管家让我跟你说,薛茗来了,想见你。”
  萧瑾瑜皱了皱眉头,“好……找人跟赵管家说,让薛茗去书房等我吧。”
  “好。”
  ******
  楚楚陪着萧瑾瑜一到书房,就发现薛茗的脸色白得吓人,不由得问了一句,“薛大人,你没事吧?”
  薛茗冷冷硬硬地回了一句,“死不了。”
  萧瑾瑜把楚楚往身后拦了拦,静静地看着薛茗,“有事?”
  “我来就是想问你,他突然让我到你家来坐坐,什么意思?”
  楚楚听得一愣,萧瑾瑜倒是一下子明白过来,眉心微沉,“去薛府的路上我问你为何突然答应去给薛太师贺喜,你说因为那是你爹……我现在再问你一遍,为何答应去贺喜?”
  “因为那是我爹……”薛茗冷哼了一声,在身后默默攥起了拳头,咬着后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道,“我知道我娘是怎么被他糟蹋死的,他都糟蹋死三个女人了,我总不能看着他再糟蹋死一个吧。”
  萧瑾瑜身子一僵,错愕地看着满目愤恨的薛茗,楚楚却对薛茗用的那个词有点儿迷糊,“糟蹋?”
  “随娘娘怎么想……反正我娘还没断气的时候,半截身子已经烂了……我也是不小心撞见的,他昨天才知道我早就知道这事儿了,一直把我绑到今天早晨。”
  楚楚倒吸了一口凉气,萧瑾瑜暗暗攥紧了轮椅的扶手,眉头紧蹙地看着薛茗,声音沉稳如故,“你与京城官员闹不和,逼他奏请派你去凉州,是为了躲他?”
  “我不躲还能怎么着,跟薛钦一样给他卖命?老三要是知道他娘是怎么死的,也不会去拼命舔那个人的臭脚丫子了!”
  一想到十娘正落在这种人的手里,楚楚的脸都发白了,“王爷……”
  “薛茗,”萧瑾瑜缓缓松开紧握扶手的手,“他让你来,就是让你告诉我你娘的事……我需要你回薛府找个人。”
  “什么人?”
  “一个十八岁的姑娘,姓祁,闺名一个莲字,兴许旁人会叫她小莲之类的。”
  薛茗差点拍桌子骂街,“你知道因为办喜事府上多了多少这个年纪这种名儿的丫头片子吗!”
  “应该就混在那些临时找来的丫鬟里,很可能在平日里薛府的人不太常去的地方,做些不需与人交谈的活儿……你若找到她,我拿薛太师归案的胜算就会多半分。”
  薛茗眉梢一挑,“就半分?”
  窗外突然送进一个饱含冷笑的声音,“半分不少了。”声音未落,窗子突然大开,阿史那苏乌野狼一样健硕的身子轻巧如燕地落了进来,随手关上了窗子,看了眼显然不满意他这种进门法的萧瑾瑜,耸耸肩膀,“当上大汗以后就不喜欢进门等人通报了……安王爷有事找我?”
  “有……”萧瑾瑜看向已经迅速退到阿史那苏乌五步之外的薛茗,“等薛茗找到那个姑娘,还请大汗帮我从薛府把那姑娘带回来。”
  阿史那苏乌微眯起眼睛,“你王府里没人了?”
  萧瑾瑜答得云淡风轻,“有人,不过这会儿都比不上大汗好使。”
  阿史那苏乌正儿八经地把萧瑾瑜这话琢磨了一会儿,“成,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替我家丫头讨好公公婆婆了。我这就给薛太师下拜帖,晚上去薛府讨块喜糖吃。”
  “多谢大汗。”萧瑾瑜又扫了一眼瞪着阿史那苏乌脸色直发青的薛茗,“薛茗一介书生,拜托大汗照应。”
  阿史那苏乌嘴角一勾,“好说。”
  萧瑾瑜打发楚楚带薛茗去找口吃的,薛茗一听不用对着阿史那苏乌这个瘟神,催着楚楚一溜烟地窜了出去,看得阿史那苏乌满眼笑意。
  萧瑾瑜却是轻锁眉头,满目清冷,“大汗可还记得吴琛?”
  阿史那苏乌怔了怔,“记得,两年前在你们军营里下毒的那个医帐伙计,还是用我突厥御医制的剧毒自杀的。”
  萧瑾瑜轻轻点头,“那大汗可还记得,他死前对我说了句什么?”
  阿史那苏乌答得毫不迟疑,“他说你太嫩了,让你回京再向你恩师多学几年,省得保不住他老人家的儿子,还丢尽了他老人家的脸皮子……”阿史那苏乌看着萧瑾瑜略带苦笑的模样,一愕,“在你们朝廷里跟阿史那图罗合伙的是薛太师?”
  萧瑾瑜点了下头。
  阿史那苏乌若有所悟,“那就是阿史那图罗一时没看好手底下的人,有一场戏码没照商量好的演,把薛太师惹毛了,薛太师写信训他,俩人就崩了,他就借打败仗让我父汗把他调到西边去,把我调来跟你们打,然后让安插在你们营里的探子杀薛太师的棋子示威,想逼薛太师跟他妥协?”
  萧瑾瑜又点了下头。
  阿史那苏乌皱着眉头嘟囔了一句,“这种蠢到姥姥家的事儿倒真像是阿史那图罗常干的。”
  萧瑾瑜轻轻咳了两声,“此番我若败给薛太师……你女儿将来的丈夫,公婆,都会死。”
  阿史那苏乌愣了好一阵子才把这个弯儿绕过来,一脑门黑线地看着萧瑾瑜,“你就直接说你全家都会死不就完了吗……你放心,只要薛茗不出岔子,我今晚肯定把那姑娘给你带回来,还有什么事儿你就直说,再拐弯抹角耽误工夫,你全家去死的时候可别骂我。”
  “多谢……”
  ☆、123满汉全席(十五)
  前半夜没过,吴江就顶着一张神情怪异的脸来报告,阿史那苏乌在六韬院等着见萧瑾瑜。楚楚陪萧瑾瑜来到六韬院的正堂,一眼看见堂里的三个人,才恍然明白吴江那是张想笑又不敢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