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他打量着我笑了:“你很有勇气,这一点反而鼓励了我。”
“是这样吗?”
他点头,“你这么真诚,我觉得我也该坦白一件事。”
我凑过去一点。
“我离过婚,有一个女儿。”他浅笑着说。
我不是不惊讶,也不是太惊讶。他看起来并不是很年轻,这样一位身家清白风度翩翩的王老五要是混迹花红柳绿的社会还未婚并且还看上了我,那么只有两个解释勉强合理,一是我运气特别好,二是他有性功能障碍。
说实话,彼此坦白的两个人,我觉得没什么合不来。他很细心很宽容,有时候我跟他抱怨,他耐着性子开导我,我带他去湖莲潭公园溜大马路,他也没什么放不开。有时候我们两个还互相调侃,彼此都乐不可支。
付金波出现之前,我一直埋怨陈圭对我的荼毒太深,那个暑假他差点把我就地□□,只是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我们分手时我是个处女,七年过去我成了个老处女。问题在于,陈圭离开后,勉强也算有几个男生对我有意思,可我算惨了,谈不了几句话就在心里默默腹诽人家。嫌弃至极。
有时候我妈给我安排相亲,人家吧嗒吧嗒在对面讲个不停,我开始还忍着,忍不了了上前就是怼,外加冷笑嘲讽。我妈回来后指着鼻子骂我给人家难堪。
有句话是真没错,由奢入俭难。
打个比喻,我没有vip的会员卡之前,根本不在乎那些所谓的琐碎环节,后来充了钱拿了直通卡,大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服务,感觉好得不得了,这时候就算让我一次性花钱办个年卡我也是愿意的。
可惜陈圭不是vip卡,丢了可以挂失。他有手有脚心高气傲,有些话不能说出口,一出口,他就认清,认清之后他再不屑回来。
我跟付金波的意思是,咱们就这样,做不了情人做朋友,他过尽的千帆里没有我这条破船,走过的万花丛中也没有我这朵郁金香。
万一要是真到了那一步,俩人都觉得可以了,那也行,毕竟昨夜西风今夜东风,人生在世我总不可能一辈子扬不起爱情的风帆了吧?
就让我彻底做回女子小人,和陈圭撇的干干净净,把他当做记忆里唯一一次唤醒我盛放的仲夏夜。
陈圭回来了,可是他回来前已定终身,既不是来报复也不是来就和,他是来过他的小日子的。
想到明明媚媚三月春花一样的李春久,我就替陈圭庆幸,丫离了我眼光真是越来越赞。
但我替陈圭庆幸的同时,也为自己默哀。
后来付金波再次约我陪他吃饭的时候,我心底已经有些动摇。像一个冬眠的人初初萌醒。我觉得得跟付金波谈谈,他比我大很多岁,有些事儿我不瞒他,他会给我很多好建议。
他来公司底下接我,我左顾右盼做贼似地猫进车里催他开车。
他看了我一眼:“怎么,你怕同事知道我们关系。”
“咱们也没什么,顶天了两个各怀鬼胎的朋友。”我说。
“哈哈,”他笑:“那你躲什么?”
“人言可畏,”我正色:“正因为咱们没什么,才更要洁身自好,低调一些。”
他突然定了一下:“你遇到了什么事?”
我愣了一下回答:“为什么这么问?”
他笑:“你今天一直在跟我强调我们之间没什么。我猜你在心虚。”
得,付金波就是那种可以空手套白狼的人物。
我想了想还是开了口:“我以前有个初恋,你知道吧,那时他家人不同意,我一气之下把他甩了。他求我我也没同意。后来出国了,现在带着女朋友回来了。”
付金波专心致志地开着车:“他既然不是来复合的,又关你什么事?”
他一句话就讲到了我刻意隐蔽的重点。陈圭回来了,可是跟没回来一样,我在心虚什么。
“这就到了第二个问题。”付金波笑笑:“为什么你觉得他回来了,你就非得有所行动呢?”
“我不……”我试着辩解。
“第三个问题。”付金波看我:“他回来了,你跟我之间为什么就非得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呢?”
我完全说不出话来,付金波把我的后路堵死了,我只能正视问题所在。
“其实你心里知道原因,小桃,我可以暂时不生气,我比你大好多岁并且我了解你,欣赏你,我在你身上花时间花力气不是为了逼你,而正是因为你有得选。”付金波把车倒近车库稳稳停好才看着我认真地说:“而我想让你只有我这一个选择。”
付金波太厉害,他懂逻辑,而且擅长开导。不仅如此,他了解女人,还会调情。这种人,放在社会也是人上人了,我唯一不懂的是,他身边肯定是花团锦簇的,他为啥非要拨开这姹紫嫣红的花团,采撷我这一朵清汤寡水的素花。不是我猥琐,我思前想后唯一能想到的一点就是也许他有处女情结。
朱玉兔跟我说过,杨欣桃你看着就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处女。
但是付金波说杨欣桃你太不了解男人了。
我的确不了解。
付金波带我挑礼服给买鞋子,导购跟在我们身后毕恭毕敬地推销,叫店员给我编头发化妆,让我提前享受一回阔太该有的待遇。
钱,真是一个难解的结。
我跟着付金波赴宴,挽着他的手做女伴,他从不勉强我认识什么权贵,而我也自知肚子里那点墨水和他们没什么共同语言。
如果没有事业和名誉,在一群成功男士面前,女人就只是一个陪衬。这是一种心理上的满足和落差,不管你是不是真的依附着这个男人。
社会对男人的要求显然比女人要更为严苛,可是相应的,他们得到的机会不是也更多么。和我一同进公司的一个男职员,我的业绩比他高,学历也比他高。到现在我的业绩还是比他好,但是他的职位比我高。
我们老板常说的一句话,女员工嘛,终归要生孩子的。
他说这话,我几乎立刻就想撂担子不干了。可是我没骨气,不能不为三斗米折腰。何况老板开的工资不便宜。
哎。
我在这种宴会上,一般就只要吃,然后应付一下过来搭话的人就可以,讲废话一直是我的特长,所以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到点儿就可以走人。
今天有点不一样,因为我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黑色西装,灰色格子领带,西装笔挺的陈圭,比起少年时候更贵气逼人。头发梳成了老练的大背头,抹了发胶固定,露出干净整齐的发际线。在一群□□大肚腩肥屁股的商界精英里尤为清新。
他身边跟了一个高挑的女伴,并非李春久,透过浓浓的妆容我无法说她是漂亮还是不漂亮,但是身材还是美的,她跟在陈圭旁边说着什么,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头动来动去,不时抬手将头发捋到耳后。
这女人对陈圭不一般,从她的姿态就可以看出。我可以看出,那么陈圭也一定知道。
有一瞬间,我心里在想,成年人玩的游戏,除了李春久以外,他们之间是不是也有一点暧昧?
这种立不住脚的根据很快被推翻,因为对方是陈圭,既然是陈圭,他就只会走一条路。一条不会出错的路,不管他曾经跟谁牵过手。我会这样想,是因为我早说过,陈圭成了我每天的信仰,我或许不记得他是个怎样的人了,但他在我心中成了含苞待放的太阳,每天金光闪闪释放正能量。
不过信仰跟现实是不一样的,我的信仰由我建立,现实的陈圭有他自己的想法。阔别七年,我不知道我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陈圭。
其实付金波说的对,几乎一语中的。这跟我无关,现在的陈圭,他是天上的月亮,还是地面上的六便士这都跟我没什么关系,只要我稍微动下脑子就能想通这一点。
我和陈圭差了一个餐桌的距离,我可以明目张胆地看他,因为这里面看他的不止我一个女性,而且我保证,陈圭对这种目光早已习以为常。
我看他也不为别的,我觉得他很英俊,比这场地里任何一道风景都耀眼,他挺直如松的脊,挺翘性感的臀,修长匀称的腿,甚至锃亮有型的皮鞋,西装裤的长度和皮鞋口之间是刚刚好的一小段距离,随着步子的移动在笔直的布料上堆叠出褶皱,转瞬又被抚平。
当他站直身子的时候,你就可以想象,这样的西装布料下面,包裹的皮肤和身体,会是多么销魂。
我承认自己已经贴近变态了。顶着一张处女脸,每天游走在欲望的边缘。
陈圭跟别人谈了几句话,突然间转过身体在会场里慢慢扫了一周,我确定他已经看到我了,我过我也知道他并没有认出我。
我是不是该感谢付金波给我弄得这套衣服,还有这妆。
我努力把心思转移到别的地方,比如吃,比如说话,但我心里不自在,这种不自在的源头在我三米开外,隔着一张餐桌源源不断地散发着荷尔蒙。
心思恍惚之下,我盘算着发个短信给付金波,告诉他等下我先回去了。然后我从餐桌上的大盘子里插了两块烤肉,又从经过的的服务生那里要了一杯香槟,准备先把晚饭干下去。
就算陈圭在我不远处说话,影响了我的神经系统运作,香槟配烤肉的味道还是不会变的。
我的晚饭还没吃完,付金波出来了,他拿了外套搭在手臂上走到我身边。
☆、喜帖
我的晚饭还没吃完,付金波出来了,他拿了外套搭在手臂上走到我身边。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说着,自顾自拿手摸了一下我的脸:“你的脸好红。是不是着凉了”
我愣一下,忍着没躲开。
“没,我今天想早点回去行吗?”
付金波点头:“我送你回去。但你在停车场等我一下,刚才来了个朋友,我得先过去跟他说几句话。”
我点头说可以,付金波走到会场另一个房间去了。
我整理好东西站起身,穿上外套,顺便把付金波的外套带上。
走过一堆人身边的时候,那堆人里面突然有人举着一杯红酒歪了歪,那红酒液在酒杯里高高窜起到空中直直落下来,避免红酒汁飞溅到我的衣摆,我本能向后靠了一点。
只是我这么一靠,撞到了背后一个人,她“啊”地小声惊呼了一下。我的手被什么液体淋到,顺着手指缝隙滴下来。
是陈圭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伴,被我一撞,她手上的半杯红酒撒了出去,淋在她洁白的手臂上,顺带着也淋到了我的手上。
我忙说:“对不起小姐。”然后抓起餐桌上的纸巾帮她擦拭手臂。
看我这么殷勤,她倒是也没说什么,只是一边擦一边皱眉,脸上写着认栽。我实在有些过意不去,本来也是我造的孽。
“怎么了?”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近在咫尺,我知道是谁,只是竟不敢抬头。
“没什么,衣服淋到了。”陈圭女伴嘟了嘟嘴。
这时候我不说话也得开口了,我抬头对着陈圭说:“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撞了这位小姐一下。”
陈圭看着我,眼神闪了一下,看来他终于穿过层层脂粉的包裹认出了原装的我。
“你怎么在这?”
“跟一个朋友来的。”我说,被酒渍湿透的纸巾紧紧捏在手里。
“你们认识啊?”被我撞到的陈圭女伴来回看我和陈圭,惊讶地说。
陈圭“嗯”了一声,目光仍然盯着我,从上至下打量了一下,我真有些害怕他那种眼神,好像要钻进我皮肤里似地。
然后他把西装胸前折成三阶的方巾抽出来,握在手上伸过来替我擦了擦脸,然后是脖子,到手上的时候突然顿了一下,不动了。
我低头看了看,是付金波的外套。
他把方巾放我手里:“你自己擦吧。”
我摸了摸方巾上的纹路,觉得自己用不太恰当,于是递给陈圭女伴说:“姑娘,这给你吧?”
那姑娘被忽略了明显不太痛快,推开我手高傲地说:“不用了我去下卫生间。”
我拿着方巾的手在空中顺着她的力道被打回,想了想,已经脏了也不好还给他,就捏在手中把手又擦了擦。
“你这个……还要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