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当晚，周小满与余安邦一起在厨房折腾，做了一大桌菜。
  红烧猪手，子姜炒鸡，啤酒鸭，红烧鲫鱼，珍珠丸子，扣肉，酸萝卜条，清炒包菜。
  几乎都是荤菜。
  这年头还不比后世，大鱼大肉吃惯了，年夜饭的剩菜能吃到初十。如今菜几乎不能剩下。
  不过，由于自家人口少，周小满还是将每道菜的分量都减少了。
  菜是好菜，太多了也吃不完啊。
  全家受她的影响，都不爱吃剩菜。
  一家人甩开膀子造，一桌菜也被干了个七七八八。
  吃完了，就开始发压岁钱。
  周小满与余安邦各自给十块，余秀莲与尤钱也各自给了五块。
  两个小的高兴坏了。
  趁着两个小子心情好，打发他们收拾残局，大人们换了地方。
  电视开着，播放着今年的春晚。
  大家围着火炉，边烤火边聊天。
  尤钱就说起了山上的事。
  “今年柚子结了好多，口感好像比去年更好，年前还有人在问，我们家还有没有没卖完的。我看，北边那座空的山，再种点柚子树就挺好。”
  “可以啊，”余安邦一边吃着清甜的柚子一边道，“我也觉得这个品种好，回头我找大壮再买树苗去，就是还要再请些人。山脚下那边的土还行，就是要翻一翻，种树也得请人帮忙，咱家可干不来。”
  听说还要请人，余秀莲就试探地问：“要不要喊卫国？”
  见全家人都朝她看过来，就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反正是要叫人。而且，今年卫国变化挺大，像是突然就懂事了。前段时间还在说要跟别人一起去挑红砖做小工赚钱。你舅舅不在了，没人帮他管家里的事，他也是要想事了。”
  周小满不吱声。
  在她看来，狗改不了吃屎。
  余卫国从骨子里就是个好吃懒做的，能突然就变好？
  呵呵。
  余安邦跟他媳妇想到一块去了，可也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他妈。
  他妈如今年纪大了，越发像小孩。你不让她做的事，她越想去做。
  而且，很要面子，也容易生闷气，跟余天天小时候一模一样。
  都说老小老小，人老了，脾气反倒像小孩子了。
  她这两年身体一直不大好，全家人几乎都顺着她。
  不过，这件事，余安邦是绝不肯答应的。
  他转移话题：“这事等开春了再说，反正还早。”
  又转而问起了余卫民。
  “听说，他今年在镇上买了房子，妈你们去看过没有。”
  “看过了，”说起余卫民，余秀莲满脸都是笑，“卫民也是个有出息的，就在镇上最繁华那一段，买了一栋好大的房子，有两层。听兰香的意思是，做成两套房子，每层都有厨房厕所。到时候他们两口子住在一楼，让狗蛋带着他媳妇住楼上。”
  “这就考虑到娶媳妇了啊，”余安邦有些酸溜溜的，“他家狗蛋才多大，咱家小宝还没讨媳妇呢。”
  “早些准备嘛。”余秀莲笑眯眯的，“我倒是觉得他们两口子想的挺好。你看看卫国那边，以后天赐要是讨了媳妇，婆媳两个有得闹。”
  余天赐是罗兰的宝贝疙瘩，日后人家两口子要是吵架，这当婆婆的是什么态度，可想而知。
  说到余卫国两口子，周小满就想起了刘秋香。
  她问余秀莲：“舅母回来了没有？”
  余有粮过世之后，刘秋香就非要跟着老二家住。
  彭兰香不答应，余卫民也不乐意。最后，刘秋香就赖上了余卫红。
  过了余有粮的头七，人家就收拾包袱，死皮赖脸跟着进城了。
  余卫红在县城与余安邦家离得并不算远，她偶尔也来余秀莲这边走动，刘秋香在她家里作天作地的，她们自然就听闻了。
  余卫红专门跑过来诉苦。
  她想让余秀莲这个当姑姑的劝一劝。
  余秀莲便是再拎不清，那也是不肯掺和他们家的事的。
  最后，还是周小满做了恶人，让余卫红有什么事，直接找她两个哥哥，他们毕竟不是一个房头的，不会管他们的事。
  余卫红就消停了。
  不过，刘秋香虽然进城了，却一次也没登过周小满家的门。
  不知道是对他们有意见，还是单纯的不敢上门。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周小满都不在意。
  只要不来她眼前晃悠，管人家怎么想呢。
  不过，回乡下过年，基本的礼仪还是要走的。
  刘秋香作为长辈，若是回来了，他们得登门拜个年。
  “还没有。”余秀莲摇头，“听兰香说，让他们两兄弟直接打钱过去，她就不回来了。说天气太冷，不想折腾。”
  余安邦听着，就啧了一声：“是怕回来被村上的人说嘴吧。哪有儿子家不住，住女儿家去的。”
  尤钱也摇头。
  村上可有不少人在说刘秋香越来越不讲究了。
  当然了，也有人说余卫国与余卫民两兄弟的不是。
  余卫民稍微好些，毕竟彭兰香会做人，在村里口碑还算可以。
  罗兰就不行了。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们，只差指着她的脑门骂她不孝。
  不过，人家罗兰早就不当回事了。
  彭兰香脸皮到底薄些。
  刘秋香刚搬去余卫红那边住的那个月，她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再后来，就经常住镇上。哪怕镇上的房子还没完全搞完。
  不过，这些都是别人家的事。
  听说不用去给刘秋香拜年，余安邦与周小满落一身轻松。
  至于回城之后要不要登门，那再说呗。先把这个年过好。
  于是，大年初一，将村上同姓的几家亲戚走完，周小满两口子，带着孩子们去了余大姨家，只稍微坐了坐，又马不停蹄去余小舅家。
  说到余小舅，虽说只是这几年才恢复走动，可架不住人家苏舅妈会来事，隔三差五送东西给余秀莲这个小姑子。
  余秀莲临老了，能被曾经眼高于顶的嫂子巴结，自然是来者不拒。
  人家非常享受这种感觉。
  收了别人的东西，就得回礼。一来二去的，就是有来有往的正常走动的。
  虽然知道人家势利眼，可亲戚之间就是这样，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撕破脸皮。
  大年初一是非常忙碌的，一直到天擦黑，一家人才赶场子似的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