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路人甲 第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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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上天 更新:2022-09-15 12:27 字数:6221
谁知那天陪着太太去听了那个讲座,便听先生说这些法子都是不管用的,还会伤身体,她一下子就忧心起来了,想着先生这样有学问的人说的话肯定是没错的,那她岂不是白费功夫了么。
冬秀听了她的讲述,简直连白眼都翻不动了,只立马叫她把那香灰和擦洗的药物拿来给她看看。
那个擦洗的药物是一堆黑红色的粗糙粉末,气味辛辣扑鼻,还伴着令人作呕的酸涩味儿,也不知是什么做的,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放在水里居然还跟石灰水似的冒热气泡,她估计这就跟现代消毒液的效果差不多,亏得她居然敢用,好在是外用的,用的次数也不多,还不至于造成什么特别严重的后果。
至于香灰,倒真的只是香灰而已,没有如冬秀想的一般在里面加了水银、麝香之类的害人东西,估计那姑子是嫌带弟给的钱少,没舍得给她加,倒是叫她逃过一劫。
冬秀舒了口气的同时,不免又在心里为她们女人狠掬了把同情泪,因为各种原因,竟然生受了几千年的生育之苦。
她给带弟好好的科普了一番正规的避孕常识,着重教她算了一下自己的安全期,又拿了一盒套套给她:“使用的法子我也交给你了,要是还不放心,那医院和药房里都还有别的药丸和器物可以买,只千万别再去找什么神婆姑子了,有没有用还两说,对身体肯定是不好的,你可别花钱买罪受了!”
带弟扭扭捏捏的,跟接了块爆碳在手里似的,飞快的把那盒套套塞到衣襟里藏起来,脸上红得要滴血,再三跟她道谢后,又有些怅然的长叹了一口气:“哎,这可真是怪不落忍的,好好的孩子就这么被扼杀了,要是条件允许咱们也不会做这样损阴德的事儿,只好求神佛宽宥咱们的罪过了……”
冬秀听得满头黑线,但还是耐着性子跟她解释:“这避孕跟堕胎可不是一回事儿,哪里存在什么扼杀孩子生命的说法呢!”跟她说什么精子卵子的她肯定是听不懂的,冬秀干脆给她打了个比喻,说:“就拿母鸡下蛋来给你说吧,那能孵出小鸡的鸡蛋,是公鸡和母鸡正常踩蛋(□□)后生出来,这个你知道吧!”
带弟连连点头,这她怎么不知道,那时候在乡下的家里,为了能叫家里的老母鸡抱窝,人们还兴去别人家里借种公鸡使呢。
“现在你觉得家里的小鸡仔太多了,就用了法子,在那个种鸡蛋被孵出来之前,把它给弄坏了,让里面那个小鸡仔直接死掉了,这就是杀生,堕胎就是这样的,而避孕呢,就好比把那个种公鸡给煽了,那它再和母鸡踩蛋的时候,母鸡生的那个蛋就不会孵出小鸡了,明白吗?”
“明白,那这个蛋就跟云英蛋一样呗!”
“对,这时候母鸡怀的蛋就是云英蛋,你说这时候你把这个云英蛋给吃了,你会觉得自己是在杀生吗?”
“那自然不会,这种蛋又不会孵出小鸡来,不就是用来给人吃的么!”
“这就是了呀,避孕就是避免你肚子里生出个胎儿来呀,既然连胎儿都没有,那怎么说得上是杀生呢?”
带弟迷糊着点点头,忽又问她:“那这避孕不是比做胎更霸道些,连胎儿都不让长成就给扼杀了呀!”
冬秀给她这番曲解呕得简直要吐出三升老血!
没文化果然很可怕,因为他们会自己进行各种脑补,并且对此还深信不疑。
“那你知道胎儿是怎么来的么,只有男人在干那事儿时流出来的那些东西跟你的搅合在一起了,才有可能会生成胎儿,现在你用这个如意袋,就是不让那东西进到你体内,这样你也觉得自己杀生了?”
带弟听她说得那么露骨羞人,哪还顾得上再说什么,胡乱的点了点头就遁走了:哎呀,这可真是,这种话太太是怎么说得出口的啊,真是羞死个人了。
冬秀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自己被一种无力的挫败感给淹没了。
原本还想与她说说结扎手术的事呢,这下也不用说了,只怕带弟听了会大惊失色,以为那是要把女人给阉割了吧!
她现在真是对那些如鲁迅先生一般致力于唤醒民智的斗士们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一个人的观念尚且如此难以扭转,何况是全体的民众呢,要让蒙昧的他们接受新的思想,想一想都叫人感到绝望,可也正因为如此,那些从未放弃过的坚持才会显得如此弥足珍贵,而值得所有人钦佩吧。
第106章 洗套套(一)
随着桑格夫人从北至南进行的一场场演讲,她的节育计划理念也随之在华国刮起了一场飓风。
当然,这股飓风仅限于知识分子阶层,普通的老百姓们是没空去关心这些的,连年的内战还不够他们忙着奔命的,谁有空理这些理想主义呢。
当然,知识分子们也是会内战的,不过都是在报纸上口诛笔伐,整天的把报纸当论坛、微博一样的使,你来我往写文章互相驳斥对骂。
冬秀自己就一直在报上被人骂,不过她从来也不会回喷,经历过后世网络大战的洗礼,她深知对骂只会降低自己的逼格,耗费自己的精力,最后还一定讨不了好,久而久之,那些骂她的人见她从不回应,倒是索然无味了,自己写几篇批评的文章也就作罢。
冬秀还只是个小说作者,就是被骂也不用怎么当真,反正小说本来就是个挺虚的东西,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真理,会越辩越明,压根也用不着较真,胡竞之他们这样搞学问研究的就不一样了,每每都会像捍卫自己的宗教信仰一般为去自己的学术观念与人辩驳争执,而且越是有名,越是会受到越多人的关注,然后引来越多人的论战,甚至围攻,胡竞之本人是个骂战高手,也经常被人围攻,冬秀有时候在报纸上看他们的骂战,真跟追连载小说一样刺激过瘾,因为有的大师骂急了还会搞搞人参公鸡,爆爆绯闻大料呢。
这次胡竞之便因为大力替桑格夫人做宣传,又一次受到了保守知识分子们的围攻。
有人说:“天生蒸民,有物有则,上天创造我们人类自有它的法则,我们应该听天由命,顺其自然,使子孙繁盛、种族壮大,怎么能如此自私自利,仅仅因为区区的养育之苦,就为了个人的舒适,而牺牲全体的福利呢!”
又有人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赋予了人类生育的权利,繁衍生息便是我们的不可推卸的责任,节育岂不是要逆天抗命么!”
又有人说:“避孕节育之法一旦流传开来,男女之间没了‘春风一度,珠胎暗结’的危险和牵制,恐怕会越加放纵不羁,纵欲无度,于贞操有害,与禽兽无异也!”
还有人说:“节育旨在消弱我民族和国家的力量,使我们在战争中失去优势,此乃西洋人欲害我国家之阴谋诡计也,万万不可轻信!”
这些陈腐的观点就像薄皮脆一样,根本经不住考究,就连冬秀都可以将其一一驳斥回去,更遑论个中高手胡竞之了。
果然,待保守派们纷纷跳出来痛骂一段时间,把自己的底牌抛了个干净后,胡竞之便一通猛火打过去,直接把对方给干趴下了,又有他的拥趸们出来摇旗助威,一时间,节育派似乎是大获全胜了,胡竞之甚至还兴致勃勃的开始着手筹备起华国节育研究社来了。
冬秀只笑眯眯的全程围观,心里对他的这个研究社却并不看好,毕竟现在的现状是民不聊生、兵荒马乱,而且未来很长的时间里还会更乱,再加上华国是个几十年后还在喊着人多力量大的国家,他这个研究社很可能就是个扑街的命啊。
但是对他的这种热忱和真诚,冬秀是百分百支持的,毕竟,正是因为他们这些不断尝试着改变国家现状,又不断扑街的人,才使得华国一点一点变得更好更强了呀。
有时候窝在这方四合小院里,看报纸上各种或腥风血雨,或刀光剑影的新闻,冬秀真有点身在世外桃源的感觉,就连前两个月在北京发生了一场军阀混战,听着隐约的炮□□弹声,她居然也很是淡定,连失眠都没有,按她从前的设想,在这样朝不保夕的时代里,必定是活得战战兢兢,犹如惊弓之鸟的,不想她的神经早就日渐强悍坚韧,比她的思想更早的适应了这个乱世。
这个夏天的北京城刚经历了直奉战争,总统更是一月之内连换三任,又有报纸上报道说南方的孙中山再次开始率军北伐,广州又闹起了大规模的罢工□□示威活动……一向最是淡定从容、老神在在的皇城根里的骄民们也不由得人心惶惶起来。
冬秀为保险起见,便叫大姐和香儿请了几天假歇在家里,反正幼稚园这时候也是形同虚设了。
秋老虎的威力不容小觑,日光炽烈得叫人不敢出门,不过小孩子的精力是太阳也比不上的,顶着明晃晃的阳光,香儿依旧带着她忠实的跟屁虫在院子里玩耍,大姐怕她们晒出个好歹来,便坐在窗前一边练钢笔字,一边盯着他们,不准他们跑到太阳底下去,只准在树荫下面玩耍。
冬秀则伏在案前写母婴科普小短文。
自从知道怀孕了,她便绞尽脑汁的开始回忆前世听过看过的各种母婴常识,虽然她是没生过孩子,奈何身边有特别爱分享,特别爱晒的宝妈要给她这个预备役做过来人的经验分享啊,久而久之她一个未婚少女竟也对这些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了。
“宝宝哭着说:妈妈,不要再给我睡成扁头了”、“产后要想恢复好,这些动作少不了”、“注意!这个动作可能会害了孩子一辈子”、“宝宝发烧时千万不要这样做”、“要想宝宝更聪明,只需做到这一点”……
标题短文,越写越嗨!
她打算把这些文章直接发给唐主编,让他帮忙以佚名的行事发表出来,就像走进科学系列一样,给做成个科普专栏。
对她来说,这简直比破除封建迷信还要重要,不过因为有些观点与时代常识相违背,可能会被编辑给拒收,所以得找唐主编走个绿色通道。
写完手上的一篇文章后,她站起来伸伸懒腰,活动了一下脖子,哎,自从肚子日渐大起来,精力就越发不济了,多坐一会儿就觉得腰酸背疼的。
“累了吧,快拿凉水擦把脸!”大姐递给她一条带着凉气的毛巾,又给她揉了揉腰背,说:“你又不是十七八岁的人了,年纪大了怀胎就更要注意些,怎么还整天读书写字忙个不停呢,可别把眼睛累坏了……”
噗,年纪大了……大……了……
冬秀只觉心口中了重重的一刀,郁闷得紧。
不是说从古至今,女人都对自己的年龄很敏感的吗,怎么?难道在大姐眼中,她这个岁数的人已经老得没资格去在乎年龄了么……
冬秀把毛巾盖在脸上,嗯,这样凉丝丝的水一定是崔有粮才从那口井里担回来的,闻着都有股清冽的味儿,擦完脸醒了神,她郑重的对大姐道:“大姐,我还年轻着呢,以后那些什么‘这把年纪了’、‘这个岁数了’的话你可别再跟我说了,听得我胸闷,人家还是个宝宝呢!”
她学着韩剧女主装可爱的样子,双手握拳在脸颊边晃动,撅着唇、眨巴着眼的看着她。
慧秀一下就被她那个乔张做致的怪模样给逗笑了,一边在脸盆里投着毛巾,一边回道:“就你还宝宝呢,要是你和妹夫能早点生孩子,今儿你都是宝宝她奶奶了!”
这句漫不经心的话一出,冬秀立马败退三百里,真是被噎到无话可说了,只得拿起一面镜子顾影自怜:就这白皙无暇的肌肤、明亮水润的双眼、殷红娇嫩的嘴唇,不看腰身,谁不当她是二十出头的姑娘啊,她脸上可是一条细纹都没有呢,这么多年的保养她可不是白做的……
慧秀却不理她,任她在一旁对着镜子装模作样。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她算是彻底了解这个妹妹了,一天天的臭美得很!
分明以前在家里做姑娘时也不见她多爱打扮啊,身上脸上都素净得很,嫁了人了反而在意起这些来了,现在肚子长起来了,说是怕留下花纹,一天早晚两次的抹膏脂,都是要当妈的人了,不寻思着怎么好好养孩子,反而净天的保养自己,孩子不比她更重要百倍么,哎,她是不能理解这个妹妹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了……
她把树荫下玩耍的两个孩子叫回来,拿了毛巾给他们擦脸:“赶紧把你们的小花脸、小脏手都洗干净,一会儿咱们去吃甜汤……啧,你们手上这拿的是什么东西,脏死了,快点扔掉!”
她掐着两根指头捻起他们手里的那两根东西,作势要扔出去,香儿忙抱着她的手臂撒娇:“娘,别扔,别扔,我和弟弟一会还要玩儿的呀!”
石板儿也在一旁抱着她的腿,磕巴着附和:“别扔,要玩!”
慧秀一双小脚,哪里挨得过两个小的这样晃着她撒娇,忙答应了:“好好好,不扔,不扔,我给你们洗干净了放在这个小凳子上行了吧!”
两个小的欢呼一声便到桌子上去吃点心喝甜汤了。
冬秀听到他们的声音便放下镜子出来,香儿见了忙甜甜的叫了声“三姨”,石板儿有样学样,也跟着叫了声“三姨”。
冬秀想着刚才在大姐身上受到的伤害,到底意难平,眼珠子一转,便一手扶头,一手叉腰的摆了个poss,笑眯眯地问他们道:“三姨好看不好看?”
两人十分捧场,大声道:“好看!”
“三姨年轻不年轻?”
“年轻!”
“三姨可爱不可爱?”
“可爱”……
冬秀满足了,得意的给了大姐一个眼神,“大姐,孩子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的话才最可信呢!”
慧秀一边把洗干净的那两根东西用毛巾裹着吸干净水,然后放在了小凳子上,一边回到:“你天天都给他们买这个好吃的、买那样好喝的,你就是说自己是九天玄女他们也会认同啊!”
大姐,真看不出来你竟然还有毒舌属性啊,冬秀在心里默默吐槽。
待看见她放在小凳子上的那两个东西,她几乎是大惊失色了,浑身僵硬的问到:“这两个东西哪儿来的?”
神天佛祖啊,那两根东西不是灌了水的套套吗?怎么就大喇喇的摆在这儿了啊!现代人都不敢这么玩的啊。
慧秀把毛巾搭在架子上,漫不经心的回到:“谁知道这两个小的是打哪儿摸来的,我一开始还以为是鱼鳔呢,洗完了才发现不是,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摸着又软又滑的!”
香儿插嘴道:“是在前院捡到的!”
哦,那就是她送给带弟的呗,天哪噜,这个带弟怎么也不把这东西扔远点,竟然叫两个孩子给捡到了,等等,这该不会是他们用过的吧……
“这东西可是会爆炸的,嘭的一下就能把你们的小手给炸伤了,好危险的,你们可别玩这个了哦,三姨昨儿不是给你们买了小木马吗,你们一会儿就去玩那个吧,好不好?”
两个孩子听她这样说,便乖乖的点头应下了,就连慧秀也道:“哎哟,这东西还会炸?我刚才还捏了好一会儿呢,赶紧丢掉!”说着就要去拿那两个东西。
“等会儿,你别上手,拿毛巾裹着扔到那个盆里,连盆一块儿给扔了!然后你们都再拿香皂好好洗一遍手!”她是再也无法直视那个洗过套套的脸盆了。
慧秀见她这样郑重,连盆也要扔掉,还要她们再洗一遍手,不由得怀疑这东西莫不是有毒的?
当下不敢怠慢,按她的吩咐扔了东西后,便重新打了水拉着两个小的洗起手来,直洗得手上皮肤都微微泛白了才罢休,两个小的被她摁着一通洗,直洗得自己怀疑人生,委屈巴巴的保证今后再也不敢乱剑东西玩了……
第107章 洗套套(二)
下午,带弟从外头回来,才放下采买的东西,就直奔自己的屋子:今天真是大意了,居然忘记给那两个洗好的如意袋夹上夹子,这东西轻飘飘的跟纸片子似的,一口气就能吹下来,可别被风给吹跑了……
结果,回屋一看,她的担忧成真了:那两个东西不仅被吹了下来,还不知吹到那儿去了,她找遍了屋子也没见着。
正当她在屋里四处寻摸时,冬秀悄悄的端了那个盆进来,对着她把毛巾一掀:里面郝然便是她遍寻不着的东西,还被灌满了水,在开口处扎着两条小红绳……
“啊呀,这,这怎么在您这儿呢?”
带弟臊得满脸通红,忙接过盆,依旧拿毛巾把那两个东西盖好,她一见到这东西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个,连这个鼓鼓的形状也似乎在对她暗示着,简直叫她要羞得钻地缝。
“现在知道害羞了,早怎么不把它好好处理了,这东西也是能随便乱扔的?”
“我哪敢乱扔啊,就怕被别人看见了,洗干净后还特地晾在了自己屋里头的,就是今天忘记上夹子了,结果叫风给吹走了,这怎么还被灌上水了呢?”她疑惑的看着冬秀。
冬秀赶紧否认三连:“别看我,不是我干的,不关我的事,这是被香儿和石板儿那两个孩子捡到的,然后被他们当成什么玩具给玩了半天。”
听她这样说,带弟更是窘迫得头顶都要生出白烟来。
“等会儿,你刚刚说什么?你把用过的如意袋给洗了晾起来?”就说她刚刚的话听着有些不对劲嘛,冬秀察觉过来后立马一脸震惊的看向她,继续问道:“你,你洗那个东西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