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的时间乔儿都留在山上。
  那里道路崎岖，蜿蜒曲折，有些类似大赛的赛道，虽然不清楚地形，但她还是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地盘，一练就是一天。
  下山时接到了深深幼儿园老师的电话。
  告诉她，深深家没有人来接。
  她始终心软，何况对方是孩子，回到市中心，天气已经阴起来，像是要下雨，车开得快了些，到幼儿园外时已经没有几个人在了。
  连老师也等不了，将深深丢在了保安那里便走了。
  深深虽然有些闷，又不讨喜，但却很乖，乖到没有人来接他，他也不哭不闹，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拿着故事书，费劲地阅读。
  那些字，他能认识几个？
  不过是给自己找个打发时间的办法罢了。
  听见有人叫他，这才惊喜地抬起头。
  纯真的眸子里亮晶晶的，让乔儿于心不忍，“来。”
  乔儿伸出手，他点点头，自己快速收拾了小书包，又鞠躬像保安叔叔道别，这才扑向乔儿怀里，小脸蛋冻的有些红，很可怜。
  不被父母宠爱的孩子，便是他这个样子。
  “今天爸爸怎么没有来接你？”
  乔儿带他上车。
  车上没有符合深深的儿童座椅，他就乖巧地系上安全带，系到最紧，一动不动地坐着，垂下脸，极力隐藏，却仍然难掩悲伤，“爸爸……可能在忙。”
  “没关系，阿姨送你回去。”
  他还是不高兴，“……乔乔，其实我记得回家的路，要不以后还是我自己回去吧……”
  他才几岁，这个年纪的小孩连去洗手间都要人帮忙，怎么可能放他一个人回家。
  “不可以这样的。”
  “为什么？”
  “你还小。”
  不需要多余的解释和理由，这一条就可以了，乔儿在后视镜里又看到深深垂头丧气起来，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不是自己的孩子，怎么说都是不对的。
  一路上他也很安静，不像其他活泼的小朋友在车上说说笑笑的。
  其实他从前不是这样。
  起码在家里状况不错的时候，还是开朗的。
  到了唐家，阿姨在忙着做饭，谁都没想到深深，但唐礼的确在家，也是刚到，嘴角还泛着未愈的青紫，脸色本就很难看了，看到乔儿，更是难掩的不悦。
  “柳姐。”
  他回头叫了阿姨出来。
  深深被带进去，就留了乔儿一个人在门外，夜色暗了，有些人白天不会显露的面孔，在此刻就全部显露了出来。
  门带上，唐礼一步跨越出来。
  皱着眉，那个表情，让乔儿想起了她比赛出车祸后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一条腿几乎残废，她名义上的丈夫前来探望，第一句话不是关心她的病情，而是说：“你知道因为你，我公司的股价跌了多少吗？”
  她转过头，看着异国的天空，白云是白色的，阳光正好，照在脸上，微微发烫，却让她感受不到半丝生机。
  现在她有了免疫力，不会再为此心碎了。
  能说的话也只有：“记得下次去接孩子，不要让老师打我的电话，很难堪。”
  她还敢说这种话。
  唐礼被气得有些发懵，一手忽然拽住了她的手腕，将人拉扯在原地，面孔贴近了，眼睛的肿胀和充血，刚流过血的鼻子，以及嘴角的颜色，它们相互结合，就成了可怖的面孔。
  “我就算让你养他你也不能说不。”
  “放手。”乔儿不喜欢跟这些人起冲突，她只想逃离，但却一直原地踏步，
  唐礼骨子里还是懂得尊重的，只是被逼急了，不能不做点什么。
  雨还没下。
  月光时不时飘出来。
  落在他们的脸上，是一层微薄的寒意。
  他松开手，又活动了下手腕。
  乔儿退后一步，虽然警惕，但也要关心两句，“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被打的。”
  “谁？”
  唐礼抬起头，瞥她一眼，“你说谁？”
  谁敢打他，那就是谁。
  有些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相信。
  乔儿知道方陆北是个冲动的人，冲动到最喜欢用拳头说话，再不然就是在吵架的时候爱砸东西，什么都砸，不管贵不贵。
  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这样。
  “他就是这样的人，受不了，你可以选择不跟他合作。”
  唐礼觉得乔儿天真极了，天真又傻，“不合作我吃什么喝什么？”
  他含着冷笑。
  “我不是你，找不到门路了就找个人结婚。”
  这话挺过分的。
  但乔儿不想跟他生无意义的气，不值得。
  “那随你的便，不要忘记签证给我办下来，抽空去把婚姻关系解除了。”
  这是在见方陆北前他就答应好的。
  可现在，他必须变卦，“现在不行。”
  “为什么？”乔儿是忍辱负重陪他去见了方陆北，会被他缠上也意料之中，这些都忍了，就是为了回国。
  唐礼的打算却不止于此。
  “在我把亏损的那部分东西拿回来钱，你就不要想了。”
  合作失败并非她所愿。
  他这样，无疑是将人往死胡同逼。
  “你要我怎么样，我已经陪你去见人了。”
  “还不够。”
  这里阴风阵阵，吹得乔儿后背一阵发冷，冷意始终不散，困扰着，也痛苦着。
  她那样悲悯的看着面前人，也换不到一丝怜悯。
  他们这些利益至上的人，永远不会有同情心，唐礼有理有据，表面还在为她着想，“你不是也想回去留在那里吗？方陆北是可以帮你的，为什么不干脆跟他在一起？”
  “不愿意。”
  没有任何多余的原因。
  唐礼苦笑着，“你喜欢他？”
  “没有。”乔儿倔强起来脸庞是紧绷的，四肢仿佛都僵化在一起。
  “那就是喜欢给你修车那个小白脸了？”
  这下她开始沉默。
  也等于承认。
  唐礼像个人生导师一般教导她，“既然是那个小子，你就更应该想办法了，就算你的签证过了，他可以吗？”
  这种时候。
  就不得不在权势大的人身上下功夫。
  乔儿以前觉得唐礼可以，可现在，他自身都难保，他还在提醒她，就有个现成的人在眼前，机会难得，错过了，就是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