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清河想了一下道：“劳烦了，只是柴禾还有许多，这些就不需要了，这冬日里砍柴也不容易。”
  周成没有听懂他委婉的拒绝，“没关系啊，我和爹还存有很多柴禾，婶婶之前也帮了我不少，这些柴禾不值钱的。”
  燕清河眸光一闪，放在椅子上的手动了动，但隐藏在红色手套之下，根本没有人发现这种细微的动作。他忽然发现云依依发明这套保暖玩意儿很有用处，可以让人无法观察到他的想法。
  他好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哦，她都怎么帮你了？”手指轻微屈了起来。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婶婶让我给她砍柴禾啊，还给我报酬，上次送的鸡蛋我们都还没有吃完，我爹总觉得她的报酬太高了，所以这次就只给她送柴禾了。”周成没有丝毫隐瞒。
  周成平日的确给村里的人送柴禾赚取轻微的报酬，这个燕清河也是知道的。
  “她对人一向如此，你不用放在心里。”燕清河的本意是不需要他们对云依依特殊对待。
  但周成哪里听得懂这些，旁人都说云依依不好，但他在心目中却觉得她是极好的，为人很好相处，对人也好，便附和着点头：“是啊，婶婶是个好人，长得漂亮，对人也好。”
  燕清河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周成像是打开了话茬子，他和他爹一起住在一起，住的地方还挺偏远，显少能和别人交流心得，此刻便开始夸赞云依依，这些都是他的心里话，这人是燕清河，想必也没有什么关系。
  但燕清河越听脸色越不好看，口罩蒙住了他的真实表情，恍然看去，他仍处于一片红色中，喜庆又温和。
  好不容易等周成说完之后，燕清河的脸色已经彻底黑了。
  “对了，婶婶呢，我把柴禾亲手交给她。”周成忽然想起这茬事。
  两只崽崽听到了，便听话地要去屋子里面找云依依，燕清河立刻向他们招了招手：“崽崽过来。”
  这词还是她听云依依说的，便时常挂在了嘴边。两只崽崽没少被这么称呼，立刻就跑了过来。
  燕大双圆乎乎的眼睛：“爹，你叫窝们做什么？”他们还要进去叫娘立功呢，娘说只要有人找她，就让他们进屋叫她，这些两只崽崽都记得清清楚楚。
  燕小双一直挤馒头一直输，此刻沉着脸色，显得有些郁闷。
  “你娘在睡觉，先不要叫她，让她多休息一会儿，知道吗？”燕清河的手覆过他的唇瓣。
  虽然隔着口罩，燕大双也能感受到燕清河让他闭嘴的意思。这燕大双的声音最大，平日里大喊一声，隔着好几间屋子都听得到。
  娘在睡觉吗？燕大双有些迷茫，他怎么记得出来的时候娘没有睡啊。
  云依依平日的作息是比较规律的，她很少睡懒觉，白天也就中午时会睡一会儿午觉，以前两只崽崽缠着她时，也了解她的生活作息。但现在燕清河说她在睡觉。
  爹肯定不会骗他的，那娘肯定就是在睡觉。燕大双心里这么想着，也不进去叫娘了。反而是在一旁的燕小双摸了摸下巴，总觉得不对劲。他移动着步伐想进去看看情况，小手就被拉住了，燕清河淡淡地看着他，声音也淡：“小双，你去哪儿？”
  燕小双愣了愣，露在外面那双眼睛无辜地眨了眨。
  燕清河平常都是很好说话的，还是第一次语气如此冰冷，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态度太过强硬，吓到了小崽崽，他缓和了语气，揉了揉小双的头，“小双要乖点，让你娘多睡一会儿，知道吗？”
  燕小双这次没有异议，点了点头，“好。”他要做个乖巧的娃子。完全就忘了之前他准备进屋的原因。
  小孩子果然都是比较好哄的，燕清河挑了挑唇角，这才看向周成，声音温和：“谢谢你的柴禾了，你放在地上吧，等娘子醒来，我会告诉她。”
  周成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忽略了心里莫名的失落，他嗯了一声，又道：“我隔几日再来。”
  燕清河眼神蓦然沉了下来，他深深看了周成一眼，道：“不用了，最近的柴禾都是够用的，还是不要麻烦你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婆娑着旁边燕小双的脑袋，红帽子一直往下掉，差点遮住了燕小双的眼睛。小家伙嘟了嘟唇，显得有些不满。
  周成还想说什么，就听燕清河继续说：“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们也不能一直麻烦别人，既然我回来了，以后柴禾的事，我会想办法。”
  燕清河的目光明明轻缓地落在他的身上，偏偏他却感到了敌意，再怎么迟钝，周成也感受了对方的不喜。
  为什么呢？这村里村外的，其实大家都是认识的，周成和燕清河平日里虽然不怎么来往，但也没有仇恨，他为什么会对自己有敌意。
  周成想不通，仔细看过去，燕清河的眼睛又是弯弯的，和善温润极了。
  “好，若是以后有我帮忙的机会，可以随时找我。”周成想自己肯定是想多了，云依依这么好的人，燕清河应该也是一个温和好相处的人。
  等他走了，燕清河才把目光落到那捆柴禾上，柴禾并不多，看来这段时间的确不好砍柴。
  燕清河倒不是胡说八道，这柴房里面的柴禾的确很多，几乎都堆得很满了，看来云依依之前就储存了很多。
  这间柴房连窗户都没有，狭窄而且气流不通，他的眼底流转着黑色的暗芒，然后掸去柴禾上的雪花，将柴禾拆开分别插入了众多柴禾之中。确认看不到痕迹后，他才推着轮椅出来。
  刚出来就对上一双黑黢黢的眼睛。
  “你在做什么？”燕小双仰着小脑袋问。可见他已经把燕清河方才的行为都看到了眼里。
  小崽子虽然看完了整个过程，但他脑海里面的想法是有限的，根本就想不出来燕清河做这些的目的。
  做了坏事，燕清河也不慌，他招了招手，把燕大双也一并招了过来。
  燕大双欢呼一声，方才落单了，还以为叫他过来一起玩呢。
  燕清河本来捏捏他的胖脸，伸出手时才发现自己戴上了手套，他便改为戳了戳。
  燕大双很高兴，还把胖脸主动凑了过去，“爹，窝们一起玩挤馒头吗？弟弟输了，都不肯和窝玩了。”
  燕小双在一旁冷哼一声，却也没有反驳。
  云依依这时候恰好从屋子里面出来了，她看着三个红红的身影靠在一起，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就像自己养了三只崽崽一样。
  燕大双眼睛尖，一下子就看到了云依依，他大声叫了一声：“娘，窝和你说，刚刚……”
  还没说完，燕清河就宠溺地捏了捏他的脸，温声道：“刚刚大双玩游戏赢了。”
  燕大双总感觉燕清河刚刚蒙住了他的嘴，他眼睛转了转，立刻忘记之前要说的话，得意道：“窝很厉害吧，弟弟一直输。”
  燕小双面无表情。
  云依依也没在意他们到底玩了什么，既然他们三能相处得很好，那也不错，以后她做其他事情时，就让燕清河带孩子好了。
  其实带孩子并没有那么容易，云依依就一个人时常就照看不过来两只崽崽，虽然两只崽崽很听话，但他们在玩的时候，也是需要有人照看着，不然若是出了一些意外事故，那就得不偿失了。更别说，这两只崽崽还很黏自己，现在就让他们去缠着燕清河，她也有属于自己的更多时间。
  对此，云依依非常欣慰，看了他们一眼便进去做好吃的鸡蛋糕了。
  等云依依进屋后，燕清河温柔道：“你们跟我来吧。”
  他推动着轮椅往一边行去，两只崽崽还以为燕清河要和他们玩什么游戏呢，都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走到鸡棚之处，燕清河停了下来，燕大双打开帘子，学着母鸡咯咯咯地叫了几声，兴奋道：“爹，窝们是要和母鸡一起玩吗？”他一直想和自己食物玩，但是云依依不让。
  燕清河压低声音说：“你方才是不是想把周成送柴的事情告诉你娘。”
  “是啊，”燕大双一口承认，又自个儿捏了捏自己的脸，把自己的脸都搓得变形了，“窝居然忘记了。”那模样相当后悔，这种邀功的事情，他一向都是冲在前面的。
  燕清河从兜里面拿出两个糖递给他。
  燕大双抓起一颗糖，就往嘴里面塞去，眼睛亮晶晶的，“好吃。”
  “好吃的话，这事就不要跟你娘说，知道吗？”燕清河说完，便又转向燕小双。
  “为什么啊？”燕大双睁大眼睛问。
  燕清河垂下眼睛，眼睛弯成了月牙状，这说明他已经笑了，“总之今天的事情就当做没有发生过，你们也没有见过周成。”
  燕小双看着那颗糖却迟迟没有动作，燕大双立刻说：“弟弟不吃的话，那就给窝了。”
  他刚要伸手去拿，燕清河阻止了他，并脱下了一只手套，握住燕小双的手，把糖放在了他的手心，那语气宛如诱哄，“小双，你记得我今天的话吗？”
  燕小双沉默了一会儿，奶声奶气：“娘说，你这样的就是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