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剌人的“首都”哈布尔,就建立在杭爱河的东侧。在茫茫的大草原上,方圆数十里,全部都是星罗棋布的、灰白色的圆顶牛皮帐幕,按照一定的布局排列起来,真正构成了一座帐幕之城。在帐幕群的中间,有一座高大的金色帐幕,足足有十几米高,数十米方圆大小,帐幕顶上镶嵌着巨大的金环,五颜六色的彩带在帐幕四周飘荡着,在阳光下熠熠闪光。那就是瓦剌大汗的黄金大帐,类似于中原的皇宫。而在帐幕群的外围,则是军帐,千余座军帐犹如一道屏障,将这座没有城墙的帐幕之城护卫在其中。
哈布尔帐幕之城的中心地带,是瓦剌贵族以及他们的奴隶居住,而外围,才是瓦剌各大部族的平民以及军士的家属,人口起码有数十万。只不过,当下,除了护卫留守的不到3万的骑兵之外,城里绝大多数都是老弱妇孺。能上阵作战的壮年男子,都随军出征察合台了。
夜幕刚刚降临,月色非常皎洁。清朗的月光下,追击林沐风兵马的瓦剌铁骑还没有退守回哈布尔一线,但孟连和夏侯永率领的两路大明骑兵已经到达。轰轰隆隆的马蹄声,打破了哈布尔宁静的夜空,帐幕之城中纷乱四起。
火箭暴雨不夜天!无数密集的反射着耀眼火花的瓷火箭呼啸而入,就像多姿绚烂的礼花。瞬间,在漫天的星空下,在黑色夜幕之中,火焰暴起,无数帐幕起火,数不清的瓦剌人逃出着火的帐幕,惶然地惊呼着,求救着,到处都是汹涌的人流,以及那受惊后横冲直撞的马匹和牛羊。
“杀啊!马踏哈布尔,血债血偿!”孟连和夏侯永几乎同时从哈布尔两侧发出了进军令。
……
午夜时分,当回军哈布尔的瓦剌留守军主力赶到哈布尔的时候,哈布尔已经沦陷在明军手里。一眼望不到边的帐幕群,变成了冒着青烟的废墟,无数的牛羊和瓦剌人的尸体倒落在地,有的已经被烧成了火炭。
气急败坏的瓦剌骑兵与孟连和夏侯永的两万人厮杀在一起,将这哈布尔的废墟当成了血腥的战场。瓦剌骑兵的战斗力不可谓不强,但可惜的是,没有多久,林沐风的1万骑兵也赶杀上来,三路大军将瓦剌骑兵团团包围。经过半夜的艰苦战斗,拥有火器的明军牢牢占据着上风,到拂晓时分,明军以死伤5000多人的惨重代价剿杀瓦剌留守骑兵接近2万人。数千人的瓦剌残兵突出重围,分别向鞑靼和大草原的更深处逃窜而去。
明军踏平哈布尔!瓦剌人的老巢哈布尔落入明军手里。数千瓦剌平民死于乱军和大火之中,自大汗以下数百贵族全部被俘。这一消息旋即在大草原周边传播开去,震动了位于瓦剌东侧的鞑靼人。这一战,其震撼效应和影响力,远远大于林沐风在西域的那三战。至此,林沐风因哈布尔大捷一战成名。在日后的很多年里,这漠北的大草原上和整个西域地区,都流传着这个让瓦剌人、鞑靼人、西域胡人和察合台人都闻风丧胆的名字。
瓦剌人的黄金大帐前,一片狼藉。灿烂的阳光下,瓦剌贵族们哆嗦着身子,聚集在一起,蹲在地上,等候着大明占领军的处置。
林沐风冷冷地扫射着这群锦衣玉食衣着华丽毫不逊色于中原贵族的瓦剌老爷,高大的身影站在阳光下一动也不动,一股子淡淡的杀气依旧弥漫着他的全身。郭奎上前一步,小声道,“大都督,奇怪地很,我军搜遍全哈布尔,也没有发现瓦剌大汗猛哥帖木儿,难道他逃走了吗?”
“也许吧,逃就逃了,无关紧要。”林沐风淡淡一笑。他的目的在于直捣瓦剌老巢,从而起到围魏救赵、敲山震虎的效果,只要瓦剌人得知老巢被攻陷,必然会军心不稳试图回撤,这就会给察合台人带来机会。如果,如果那些察合台不是一群废物,就可以趁机攻杀,虽未必能全歼瓦剌大军,但将瓦剌驱逐出境是没有问题的。据他所知,这察合台人也是蒙古人的后裔,察合台骑兵的战斗力比瓦剌也差不了多少,否则,瓦剌人怕早就灭了察合台了。至于猛哥帖木儿,能抓住当然好,抓不住也无所谓。
“末将已经命令全军就地休整,大都督,我们是继续进军还是回军班师呢?”郭奎也算是一个智谋双全的将军,自从跟了林沐风,他的指挥才能尤其是谋划调度参谋能力,逐渐显现出来。
林沐风沉吟了一下,“传我的命令,全军休整但不要懈怠,更不得袭扰瓦剌平民。”
林沐风说话间,突然觉得有一道阴沉沉愤怒的目光投射在他的身上。他转头望去,见瓦剌贵族人群里有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身着普通的瓦剌贵族装,秃顶,腰间系着一条紫红色的带子。此人微微低着头,但眼角的余光却狠狠地盯着林沐风,放射着凶光。
林沐风心头一动,向身后的孟连使了个眼色。
孟连全身铠甲,头盔已经摘除了下来,凌乱的头发草草归拢在脑后,浑身上下满是血迹,他一手握着宝剑,上前去一把抓住外围一个瓦剌青年贵族的喉咙,沉声道,“告诉本将军,你们的大汗到何处去了?”
青年瓦剌贵族名叫贾巴利,是瓦剌一大部落的小酋长,他入哈布尔朝拜猛哥帖木儿不到一日,就落入了明军的手里。贾巴利颇有几分骨气,他冷哼了一声,愤愤地扭过头去。
“你牛个锤子!”孟连怒火上升,胳膊肘子猛然一顶,就将贾巴利撩翻在地。贾巴利惨叫一声,在地上呻吟着。孟连唰地一声抽出佩剑,剑尖顶在一个瓦剌老贵族的下巴上,冷笑着,“你,过来告诉我,猛哥帖木儿何在?”
老贵族身子一个哆嗦,虽然没敢说话,但却将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瞥向了人群中的那个矮胖中年男子。
孟连哈哈大笑,分开人群,就拖拉着矮胖男子过来,一脚踹倒在林沐风的脚下。
“你,便是那瓦剌大汗猛哥帖木儿吧。”林沐风淡淡一笑,手指着脚下的男子,“怎么,一个堂堂的瓦剌大汗,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敢承认吗?”
矮胖男子脸色涨红,手撑着地面,猛然站了起来,昂然道,“是本汗便如何?”
“很简单,本都督要将你带回大明,听任大明皇帝陛下处置。猛哥帖木儿,你擅自起兵侵略察合台,如今哈布尔落入我军手里,你可心服?”林沐风抬手拂去了自己铠甲上的一片灰尘,朗声而言。
“既然落在了你们手里,要杀要剐随便你们,废话什么。”猛哥帖木儿猛然扭头看着自己昔日的臣属贵族们,声音变得凄凉起来,“你们都不要怕,瓦剌人不会灭族,瓦剌还有数十万大军,我儿帖木儿牛与帖木儿花会为我们报仇雪恨!”
一众瓦剌贵族悲从中来,齐齐拥挤着跪拜在地,哀呼道,“大汗!”
林沐风嘴角一晒,摆了摆手,“孟连,将他们押解下去,猛哥帖木儿看管起来,他的几个儿子孙子放了,其他人——”林沐风顿了顿,咬了咬牙,阴森森地道,“其他人,全部杀掉!”
孟连领命带着士卒们押解着鬼哭狼嚎骂声一片的瓦剌贵族们离去,郭奎站在林沐风的身侧,眉梢挂着一丝淡淡的疑惑,“大都督,既然要杀,就干脆全部都杀了以除后患,何以要放了猛哥帖木儿的儿子和孙子呢?”
林沐风微微一笑,那笑容在周遭的几个大明士卒看来,是那么地诡异。
“郭将军,猛哥帖木儿我们要带回去,至于他的儿子和孙子——让他的这几个儿子,还有远在察合台的两个,争夺汗位吧。只有这样,瓦剌人才会内乱,在短时间内不能卷土重来。”林沐风叹息一声,“瓦剌人不比西域胡人,生性野蛮彪悍,要想让他们臣服于大明,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都督高见。”郭奎点了点头,“其实,有瓦剌人牵制察合台和鞑靼,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林沐风赞许地看了看郭奎,拍了拍他的肩膀,“此番马踏哈布尔,班师回朝后,我定然向皇上为三位将军请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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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林沐风率2万多大明骑兵,带着此行唯一的战利品——瓦剌大汗猛哥帖木儿班师回西域而去。
明军马踏哈布尔,掳走瓦剌大汗的消息传遍了草原,当然也在不久后被远在察合台别失八里一线的瓦剌大军探马得知,报知了瓦剌军首领帖木儿牛——瓦剌的大王子。瓦剌大军闻讯惶然,军心大乱,很多将领和士卒因为担心自己的家属和部民,纷纷强烈要求帖木儿牛立即撤军返回大草原。
帖木儿牛无奈之下,只得放弃察合台,连夜撤退。察合台人当然不是傻子,趁瓦剌人撤退的当口,聚集大兵攻杀,瓦剌骑兵归心似箭,一边与察合台骑兵拼杀,一边缓缓向大草原撤退。察合台人士气高涨,一连追到了大草原的外围,数百里的长途攻杀,歼灭瓦剌骑兵数万人,当然,他们自己也付出了沉痛的代价。
不到20万的瓦剌大军仓皇地在大草原上行进着,刚刚摆脱了察合台人的追杀,内部却又起了战火。帖木儿花在瓦剌将军古鲁所部的支持下,在宿营的一个夜晚,冲杀进他的兄长,瓦剌大王子帖木儿牛的营地,将帖木儿牛斩杀。自此,瓦剌大军的指挥权落入了帖木儿花的手里,或者说,整个瓦剌已经落入了帖木儿花的手里。猛哥帖木儿汗的时代结束,新的帖木儿花汗的时代到来。
不过,瓦剌人已经元气大伤,起码在十年之内,再也无力外侵了。说不准,还会被他们的“同胞兄弟”鞑靼人所吞并。
西域的格局也因此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西域南道完全落入了大明的控制之中,察合台人要顾及漠北的瓦剌,还要警惕撒马尔罕国这只更凶猛的野狼(西察合台)进攻,战后的察合台再也无力南顾,只能哑巴吃黄连,坚守着西域北道以及葱岭以西的大片地区,遣使到哈密上表,等于是变相承认了大明对西域南道的统治权。
朱元璋的旨意也下来了,同意在龟兹和喀什设立军屯兵卫,又从河西走廊调兵1万挺进西域。龟兹的驻军已经到位,而因为路途遥远,前往喀什的大明驻军还行进在路上。驻军三年一换防,完全效仿了汉唐的西域军屯制度。同时,朱元璋还向西域派遣了庞大的由低级官僚、文人和工匠等组成的“工作队”,因为,西域南道的治理需要大量的人才。
大明瓷行在吐鲁番的瓷窑基地已经建成,来自京城总窑的工匠们正带着胡人工匠,进入了烧制瓷器的正轨。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地顺利和自然。
这一日,日落时分,哈密城中,一个青年将军形色匆匆地走进了哈密王宫,那是哈密卫指挥使杨凌。(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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