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遇咀嚼苹果的腮帮子忽然之间就停止了，本还是有光芒的眼睛顿时就变得黯淡，说话的声音也没有之前铿锵有力，就像是生病还未脱离危险的人，奄奄一息。
  顿时，落针可闻。
  柯牧言屏住呼吸，“嗡”一声，吸引了他的注意，是一条短信。看到发送者，他没有继续再阅读，把手机放在了木几上。
  景遇两手都沾有水，还有苹果汁，她抽出了几张纸巾，抹干净了右手，拿起了手机，短信内容让她觉着很欣慰。随之一笑，给这个尴尬的气氛画上了句号。
  “谢谢你。”
  “不用。”
  景遇继续开始吃苹果，味道比之前稍稍甜，水分十足，流过肠道的感觉，舒服而满足。
  “既然过年了，就要有一个过年的样子，不是吗？”
  柯牧言无奈，摊开了双手，表示：若是你想布置，那你就自己布置。
  他没有说，不过，她懂。这种默契让两人都觉着奇妙。
  “喂，不用贴太多了。”
  “喂，浴室就不用了，之前和你说的话都当做耳旁风了吗？”
  “景遇，你给我过来，把我房间还原。”
  “景遇，谁让你动我的行李箱了？”
  ……
  在她的脸上，除了傻里傻气，根本就看不出悲伤，一星半点都没有。他想，她是怎么做到的？为何自己悲伤起来的时候，脾气见长了，看见任何人都觉着不爽快，所以才会一次次对她发脾气，甚至因为自己，还让她受伤。
  或是是因为太傻了吧，不然，怎么会有句话叫做：傻人有傻福？他想。
  “你在想什么呢？”
  景遇用抹布甩他的脸，见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笑嘻嘻地跑到了厨房。他站在门口，看见两个一般高，几乎一模一样的景遇并排站在一起，一人在洗碗，一人在擦干。
  “景遇，除夕夜一般都要吃饺子，今晚有么？”
  这个就难倒景遇了，“饺子？我想有，可我不会。”
  阿木眼睛笑成了一条线，她打开柜子拿出一袋高筋面粉，“别担心，我来试试。”
  这时，景遇扭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柯牧言，挥动光着的手臂，“我们晚上包饺子，你喜欢吃什么馅的？”
  阿木眼睛一闪一闪的盯着他。
  “不用那么麻烦，随便吃点什么就可以了。”
  景遇翘起嘴巴，“之前你给我做了一餐晚饭，到现在我还记着味道，本以为你是一个对美食有讲究的男人，没想到其实不是啊。”
  其实是的，只不过他就是不说。
  “你说啊，喜欢什么馅的，味道好不好不能够保证，可我保准你能够吃到。”景遇暗暗用胳膊肘挤了挤阿木，她说：“是啊，我们一定会做好的。”
  “我对饺子不挑剔。”说罢，柯牧言觉着自己再继续站下去，指不定又被景遇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还是走为上策。
  即便是在坐在房间内，面对电脑，视线里全部都是清水市各个角落的照片，柯牧言的思绪总是不由得飘啊飘。他好奇当初被景遇拿走的哪一张照片，电脑里面存有备份，他目光搜索，随后停在了一张照片上。
  “怎么觉着和景遇挺像的？”
  “汪汪汪汪。”阿狗趁着他相当深入的时候，用前爪推开了没有锁上的门，坐在他身后欢快地喊了几声。
  “阿狗，这人你认识？”
  “汪汪汪汪。汪。”
  柯牧言不敢置信，一手撑起自己的下巴，余光盯着留着口水的阿狗，“我就当你说知道了。”
  “汪。”
  他没有赶阿狗离开，而是任凭电脑开着，挪开了椅子，坐在它的身边，抚着它一身黄橙橙地毛，“你怎么喜欢粘着我？”
  “汪汪汪。”
  “从现在开始，你若是听懂了就只喊一声。”
  “汪汪汪，汪汪。”柯牧言笑了，那是一种儿时的笑容，纯真、无邪。
  “我居然和你说话，”柯牧言拍拍它的脑袋，“若是被你那个主人听到了，一定会笑掉大牙的。”
  景遇闻声，偷偷地笑，继续站着一动不动。
  “你以后就当我的狗吧，别和景遇在一起了，这样拉低了你的智商。”柯牧言提高了音量，“还有啊，她太不靠谱了，哪一天你被弄丢了都是有可能的。”
  “汪。”
  “哈哈哈，你果然是一只聪明的狗。你主人有你半分聪明，她的人生绝对不一样。”
  “和我在一起，吃穿住行，我还可以给你上课……”
  景遇已经听不下去了，一条踢开了门，“柯牧言你什么意思啊？”
  “小点动静，吓到狗了。”
  景遇倒也是收敛了些，脸色不改，“阿狗是我的，你别想把它从我身边抢走。阿狗你说，你是不是认定我今生今世才是你得主人？”
  “景遇，你也别强狗所难。”
  “你闭嘴。”不对啊，话题怎么变成这个了？景遇转变了脸色，勉强笑笑，“咳咳咳-----”顺手还整理了自己的衣服，一本正经道：“柯牧言，今天才是发现你原来是一枚逗比。”
  “咳咳咳。”柯牧言迅速起身，“我就听听。”
  “柯牧言，你就是闷骚，看上去拒人于千里，一接近你都可以被冰冻住，偶尔还会被吐糟到吐血，其实啊，你品行还算纯良的。”景遇像是古时候的说书先生，一面说一面摇头晃脑。
  柯牧言忍俊不禁，弯下腰抱起了阿狗，笑着说：“走，离你有毒的主人远点。”
  “喂，你别走吧。我和阿木准备做大葱牛肉饺子，你喜欢吗？”景遇追上去没有几步，听到了楼底下一阵尖叫。
  擀了十张饺子皮，景遇开口说话了，“阿木，刚刚吓到你了。”
  阿木一愣，笑笑，连忙摇头，“是我太胆小了，看见一只老鼠就被吓得哇哇大叫，把你们惊着了。”
  话虽如此，只有阿木自己心里明白。厨房间看见了老鼠的确不错，她害怕也不假，不过呢，她是一只蜥蜴，在未找到景遇的时候，不知道遇见了多少稀奇古怪乃至或凶猛，或是丑陋的动物，也未如此惊骇。
  只是看见景遇上楼迟迟未下楼，担心她和柯牧言之间相处时间过多，于自己不利，也就扯开了嗓子叫了起来。最后即便是被柯牧言不屑于顾，也不觉着丢人现眼或是伤心。
  景遇抬起头，直愣愣地看着阿木笑，“嗯嗯，这别墅好久都没有住人了，出现老鼠也是正常的。”
  阿木点头跟着应和，余光瞥见门，谢斜看着景遇，“怎么把门关上了？”
  “哦，”景遇挑起了一筷子的馅儿，小心翼翼放进了皮中间，食指点上了水，抹在皮边沿，“也没有什么。”
  “景遇，你和柯牧言之间，我怎么觉着你们怪怪的？”阿木问完话，放下了擀面杖，挪到了她的身边，帮着一起包饺子。
  “我不懂阿木你这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就是觉着你们一会儿好的，一会儿吵的，让我看着不知道该是庆幸还是担心？”阿木说话的声音又细又软，绵绵的，柔柔的。
  “我和他没法正常相处，阿木你也是看见的。倒是你，”景遇舔了舔唇，笑得不明显，“现在就是我们几人，你也可以变身，若是不抓紧的话，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有这样的好机会了。”阿木听闻此话，心花怒放，嘴角边的笑容，想断都断不了，“瞧你说的，感情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不能够着急。”
  景遇一听，心里甚至欣慰，多看了一眼，点点头：“是是，你知道的。那我就不多说了。”
  “嗯。”阿木欢喜笑着，数了数饺子，觉着差不多了，说“景遇，我吃不了多少，这些就够了。”
  “嗯嗯。”景遇两手都沾上了面粉，起了坏心，趁着阿木转身的时候，一手抹到了她的脸上。
  两人在厨房里玩闹了一阵，随后一人端着一盘子饺子走出来。
  这时，柯牧言已经饥肠辘辘，嗅到了香气，肚子竟然不争气地叫了好几声，景遇听到，坏笑了几声，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转身就去了厨房。
  “这是给你端的饺子，你先尝尝。”阿木站在桌旁，手内捏着洗干净了的筷子，说完，见柯牧言闲步走来，连忙就拖出了椅子，“你坐。”
  柯牧言定了一秒，停在了另外一张椅子旁，边坐边说：“你不用这么客气，我自己找位置坐下就好。”
  阿木抿紧了唇，嘴角上扬，点了头就坐下。
  “你们尽管吃，锅里面还有十几个饺子呢。”这会儿景遇又端来了一叠饺子，一手还拿上了酱油、香醋。一副主人样儿。
  柯牧言要笑不笑，握住筷子，低头尝了一小口饺子。因为是景遇做的，他不觉着味道能够好到哪里去，吃的话，必定要小心谨慎。果不其然，略微咀嚼了几下，舌尖是酸甜苦辣，后劲十足，看在两人辛苦一场的份儿上，他虽皱起了眉头，但也勉为其难地咽下去。
  阿木瞧着，顿时就像是消了气的皮球，掌着筷子，戳开了一只饺子，看到了芹菜，心道：难道他不喜欢芹菜饺子了？早知这样我就不该往里面加芹菜了。
  正当她后悔不迭，坐在柯牧言对面的景遇吃着饺子，笑弯了腰。挺直了腰板，憋足了一口气，笑道：“味道怎么样？”
  “不值一提。”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景遇站起来，左手端起了他的盘子，“你吃的是我调好的馅儿，里面加了苹果丁，辣椒籽儿，还有奶酪。”随后她丢了一个小眼神，无外乎就是说“谁让你运气这么好，盛起来的都是我的饺子”
  阿木茅塞顿开，暗暗地想：景遇是什么时候做好了那一团奇怪组合的馅儿？想到已经发生了，也就没有多想。起身就拿走了景遇手里的盘子，三步两步就从厨房重新端来了一盘饺子。
  “你吃我做好的馅儿，味道应该会好点。”阿木骄中带羞，期待地看着柯牧言动筷子，挑起自己的饺子放到嘴里。
  景遇一直都站着，听到阿木这么说，干笑了几声，“是啊，阿木的厨艺比我不知道好多少倍呢，你尝尝看。若是连这个也不喜欢，活该你饿肚子了。”
  柯牧言吃完，“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