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子成明明比他小了两个月，因为是他大舅子的缘故，柏寒总觉得有些矮他一等。
  “回去看叔叔了吗？”
  “还没。”
  “这么多年了，不打算回去？”
  柏寒摇头。
  “没脸回。”
  “自己父母，哪有真跟孩子计较的。”柏子成抬手揉一把柏安恺头发。“抽空回去看看他吧。他一个人独居这么多年，知道有这么大个孙子，指不定得多开心。”
  柏寒拿筷子的手一顿。
  “你不恨我？”
  柏子成笑了。
  “这话不该问我。人家母子不恨，我有什么资格？你楚阿姨一直觉得挺对不住你。明天也去看看她吧。她对你可比对我上心多了。”
  柏寒何尝不知道。
  正因为如此，他才格外愧疚。
  “再说吧。我是真没脸见人。楚阿姨现在好容易忘记，我怕突然过去，惹她不高兴。”
  “那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恺恺结婚的时候？”柏子成放下筷子。“她开明，你不用担心。”
  这话秦芜同意，附和柏子成一句。
  “阿姨真挺开明的。远比我们想象的乐观。柏寒哥，有些事情早解决早好，一直拖着才会把好感败光。”
  柏子成瞥她一眼，知道她是有感而发。
  这边，柏多多直顾给恺恺夹菜，始终不肯多说一句。
  柏子成碰碰她胳膊。
  “你怎么想？”
  “我已经给妈打电话了。”柏多多风轻云淡的扔了个扎弹。“正好今天董阿姨祭日，贺叔叔也在，待会儿他们一起过来。”
  众人：“……”
  柏子成看着柏寒，“今天你生日？”
  秦芜，“贺叔叔也知道柏寒哥回来了？”
  柏安恺，“待会儿外婆和贺爷爷都来我们家？”
  柏寒看着柏多多，柏多多低头夹菜，统一回复。
  “嗯。”
  众人愣了一下，齐声埋怨她。
  “你怎么不早说！”
  然后丢了筷子，纷纷去做准备。
  柏子成去准备贺一飞平时最爱喝的茶叶。
  秦芜去厨房把没上的两个汤盖起来。
  柏安恺去门口可视电话守着。
  只有柏寒跟柏多多相对而坐。
  柏寒表情复杂。
  “不怕吵起来，把家给你砸了？”
  “不怕。”柏多多无比淡定。“最坏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比起之前，不知道有多完美。他们不会发火的，相信我柏寒。”
  柏寒一米九的大男人，因为心虚，气势比她还弱。
  “我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们。”
  “不用想。自然面对就好了。我都可以，你也可以。”
  “可是……”
  柏安恺在门口突然喊起来。
  “外公外婆贺爷爷来了！妈妈，外公外婆贺爷爷来了！”
  说着，他打开门，飞奔出去。
  门外立刻传来一阵欢声笑语，柏寒站起来，紧张的拳头紧握。
  柏子成拉着秦芜过来，跟他站在一起。
  “别担心，我们今天也有事说，索性大家一起说了，以后落个清净。”
  话说完，柏少峰跟楚知遇一起进来了，身后跟着一个挺拔的男人，乐呵呵把恺恺抱在手里。
  柏子成和柏多多迎上去。
  “爸妈，贺叔叔。”
  秦芜跟柏寒站在后面。
  “叔叔阿姨。”
  柏少峰和楚知遇多年容貌不曾改变，两人比肩而立，男才女貌，怎么看都是一对璧人。
  柏寒相对而言就苍老柏多。
  不过他身材一如既往高大，精神也好，看起来还是很厉害的样子。
  看到几个孩子老老实实站成一排问好，楚知遇笑一步笑起来。
  “都在啊？今天柏寒生日，给他过生日呢是不是？我们来晚一步，柏寒，你没生气吧？”
  只字不提当年的错事，柏寒眼眶一热，站的像棵白杨。
  “没有。不敢。”
  楚知遇招呼一圈人。
  “没有就好。都别站着了，菜还热的，来吧，大家一起吃。”
  “老公，你坐这，一飞你坐这，恺恺挨着爷爷坐。你们几个，自己坐自己的。”
  大家在她的安排下，纷纷入座。
  楚知遇看着桌上半瓶酒。
  “你们先喝上了？还有酒吗？今天高兴，要不再陪二位爸爸喝两杯？”
  柏寒眼眶一直红，坐着不动，柏子成站起来。
  “还有，我去拿。”
  酒拿过来，给各位倒上，柏子成碰柏寒一下。
  “柏寒说今天他有话说，第一杯酒，不如就让他先敬吧。”
  柏寒愣了一下，转头看柏多多一眼，发现她正用鼓励的眼光看自己，一咬牙，端着杯子站起来。
  “爸。”
  贺一飞肩膀一震。
  “对不起！我敬您！”
  贺一飞也站起来，拿起酒杯。
  “好。爸干了。原谅你。”
  柏寒仰头把酒喝完，眼泪滚落而下，他快速擦掉。
  柏子成再给他倒一杯。
  “叔叔阿姨，多多，恺恺，我对不起你们。这杯酒，我敬你们！”
  楚知遇站起来，看柏少峰不动，拉了他一下。
  “好。我们也干了。敬往事一杯酒，从此不说过往话。原谅你。”
  柏寒没动，看着柏少峰。
  柏少峰神情冷漠，但也举了举酒杯。
  “知遇说的对。干。”
  柏子成看到这一幕，心里动容，也跟着站起来。
  “爸妈，今天借柏寒的东风，我也要跟你们道个歉。这些年我不懂事，让你们受气了。对不起。”
  进屋以来总算有了笑脸，端着杯子站起来。
  “秦芜？名字我喜欢，人也喜欢。欢迎加入我们家。以后柏子成这个熊玩意儿就靠你多多照顾了。”
  秦芜赶紧跟他碰杯。
  “叔叔您放心，我肯定竭尽所能。”
  晃晃悠悠吃到凌晨才散。
  大家喝多了，也就把这些年憋在心里的话渐渐都说了出来。
  好在没人记恨年轻人的年少轻狂，柏寒赔了罪，如今又从事了这么光荣个职业。大家也都认了。
  柏子成担心秦芜不能熬夜，率先带她先回。
  秦芜本科的时候拿了驾照，一直没有用武之地，今天柏子成喝了酒，她临时派上用场。
  路宽人少，周围照明情况也不错，但秦芜离开驾校以后这是第一次摸车，还是战战兢兢的，用蜗牛般的速度慢慢往前滑。
  柏子成相对她则放松柏多，一直鼓励她，没关系，再踩点油门。
  脚一点，车子就飙的飞快，秦芜害怕，又慢回去。
  柏子成看着她笑。
  “今天开心吗？”
  “别跟我说话。”秦芜新手上路，而且没带驾照，心虚的不行。全神贯注看着前方。
  “你把安全带系好，不要分散我注意力，不然出了事概不负责。”
  柏子成看她这样，越发觉得好笑。懒懒靠在椅背上。
  “想不负责？恐怕已经来不及了。这么好的天气，秦芜，想不想来点有趣的？”
  秦芜看着路，心里还有空胡思乱想。
  “你喝多了柏老师，别胡说八道。没空跟你玩有趣的，还要不要命了？”
  柏子成突然探脑袋过去。
  “不要命了，要你，成吗？”
  秦芜脸一热，手一抖，车子立马晃了两下。
  “别闹！我技术不好，你真不要命了？”
  “不要了。”柏子成说着，手放到她右腿膝盖往下用力一摁。秦芜脚下油门踩到底，车子一下飞了起来。
  “啊！！”她吓的一边尖叫，一边死死把着方向盘。“柏老师，你疯了！”
  柏子成继续摁着她膝盖。
  “怎么样？好玩吗？”
  车窗打开了一丝缝隙，冰凉的夜风从车窗呼啸而入，秦芜头发被吹的飞了起来。
  紧张，然而，确实好玩。
  感觉着两边的风景飞速倒退，看着前面的路迎面扑来，那感觉，跟踏上了过山车差不了多少。
  她刚开始尖叫，慢慢的，胆子变大，自己用力往下踩。
  车子一路飞驰，她兴奋的跟柏子成对他。
  “耶！我会开车了！柏老师，以后出门我带你飞吧！”
  柏子成简直无语。
  这丫头表面看起来老实，其实心里暗藏了柏多叛逆因子。
  只要有人带她，帮她释放，她不知道会在外面广阔的天地里翱翔成什么样子。
  不知道这样飞驰了多久，柏子成告诉她。
  “慢慢往回收，下高架，开始减速了。”
  她照做，车子又平稳安静下来。
  秦芜难掩兴奋之情。
  “柏老师，开车真好玩！”
  “呵。”柏子成冷哼一声。“好玩？以后在我面前，你休想再碰车子！”
  秦芜，“……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你容易忘我。我怕你把车子当飞机开。”
  秦芜：“……”
  这人讲不讲道理？
  刚刚明明是他鼓励自己这么做的！
  这边，柏多多和柏寒送走全部客人，回去的时候恺恺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柏多多来不及收拾桌子，先抱恺恺去洗澡睡觉。
  柏寒跟在她身后。
  “我来吧，睡着了要不就先不给他洗了，用热水擦擦，免得弄醒了他还要哭。”
  柏多多想想也是，便点头说。
  “那你抱他去房间，我去投个热毛巾。”
  柏安恺睡的很香。
  即使感觉有手不停的在捣他的乱，还是睡的很香。
  因为他知道是爸爸妈妈在一起呵护他。
  这种被父母同时爱护的感觉，他已经期盼很多年了。
  给柏安恺收拾完毕，两人蹑手蹑脚出去，柏多多看柏寒一眼，指指客房方向。
  “你先洗澡去睡吧，我把客厅收拾收拾。”
  柏寒站着没动。“我帮你。”
  “不用。”柏多多发现他此刻眼睛特别亮，有点不敢直视，怕一望过去，就要被他吸走。“不早了，你先睡吧。”
  说完抬腿要走，柏寒拉住她手。
  “你先去睡。我来收拾。”
  柏多多手臂一麻，停住脚步。
  这几天不是没有亲热过。
  但多数恺恺在场，而且两人没有喝酒。仅仅拉一下就莫名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