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俩人顺着饭店那条街一路走着。傍晚的这座城市里，吹着混杂着各种气味的微风。巨大的球形LED屏上播着珠宝的广告，天桥横在路的上方，从下往上看，能看见伏在天桥上发呆的人。
  这座城市很大，大得似乎能包容所有人。许淮阳走着走着，干脆直接把蔡湛的手拽出来，放在外面牵着，还不时晃一晃。
  蔡湛让他随便晃着，手指紧了紧，捏了捏许淮阳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说到戒指，大一的那个暑假，蔡湛就把那两枚戒指换成了同款铂金的。最早的那两枚银戒放在家里，和那张卷了边儿的签名证件照搁在一个小盒子里。
  后来，许淮阳回家时还发现了最早的那枚蓝色曲别针掰的圆圈，也放到了盒子里面。
  前面的小广场上不知道在搞什么，五六个大学生模样的人架着三脚架和相机，拿着话筒的女生和旁边的几个男生正四处张望着，表情都有些着急。
  蔡湛正好奇地往那边看着时，女生忽然也往他这边看了过来。也就是对视了那么一瞬，女生和后面的人忽然抱起三脚架，小跑着往蔡湛这边冲了过来。
  许淮阳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一群人“噌”地往俩人面前一站，三脚架被“哐”地放在地上。
  “卧槽。”许淮阳愣了愣。
  女生跑得头发有点乱，她飞快地整理了一下前额的刘海，然后挤出一个有点腼腆的笑。
  “您好，我们是……”
  “不接受采访。”许淮阳立刻反应过来，有些警惕。
  女生愣了一下，脸上立刻有点泛红：“我们这个不会问到什么私人问题，就是问问当代大学生的一些看法。要是你不想回答，可以不说的。”
  顿了顿后语气又有点低落：“我们刚开始办自媒体，就是这边的学生。很快问两个问题，不会打扰到你们。”
  许淮阳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这小姑娘剪着短发，看上去有点像高中时腼腆版的安楠，这么一想，拒绝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他倒不是反感这种冲出来采访的自媒体，也没什么肖像权之类的顾忌。就是觉得，他跟蔡湛俩人手拉手在街上被自媒体抓住一顿采访，鬼知道会问什么奇怪的问题。
  “问吧。”没等许淮阳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旁的蔡湛忽然开了口。
  “你……”许淮阳有点愕然地看着他。
  “赶紧问完就走了，”蔡湛捏了捏他的手，咧嘴一笑，“乖。”
  卧槽？
  乖个屁乖？
  许淮阳愣了一瞬，立刻就明白这混蛋是故意的。蔡湛要是平常也乖来乖去地这么说话，早就不知道得被许淮阳嫌弃上多少遍。
  女生一得到采访许可，立刻跟后面的摄像打了个招呼，话筒往蔡湛面前一递。
  “同学你好，”女生表情立刻严肃起来，“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和你的前女友分手吗？”
  这什么没营养的问题？
  他跟蔡湛手拉手走过来的，到底是现在的人心思太单纯，还是这几个采访的眼睛有问题？
  许淮阳有点无语地盖了盖脸，有点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不靠谱的自媒体。
  “我没有前女友。”蔡湛也愣了愣，耸肩道。
  “那你的现女友……”
  “现女友也没有，”蔡湛有点无奈，“你们采访的时候是不是都不看人？”
  女生愣了愣。
  “我男朋友在这儿呢。”蔡湛笑了笑。
  许淮阳怔了下，转头看向他。蔡湛忽然凑过来，嘴唇在许淮阳的脸上飞快地碰了碰。
  “没前女友现女友，也没什么前男友，我就这么一个男朋友。”蔡湛看着女生，“还有别的问题吗？”
  估计是没想到采访对象会给这么干脆利落的答案，女生愣着摇了摇头，干巴巴地把话筒放下了。
  许淮阳有点震惊地看着蔡湛，蔡湛倒是跟没事儿人似的，一把拉过他就走。
  转身时，还听见女生身后的摄像“靠”地惊叹了一句。
  走出了几十米后，许淮阳才忽然反应过来。
  他停下脚步，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蔡湛挑了挑眉，勾着嘴角看向他。
  又沉默着对视了几秒，两人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你这个得给人家留下采访阴影吧？”许淮阳乐得不行。
  “实话实说，”蔡湛勾了勾嘴角，“反正是她问我的。”
  “行吧，你也够烦人了。”许淮阳笑着。“那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
  “没有如果，”蔡湛打断他，“我没有前任，以后也不会有。”
  广场的LED屏幕上换成了家居的广告，一对小情侣在广告下面抬头看着，脸被灯光打亮，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一个小女孩滑着滑板车从旁边跑过，后面的家长紧赶慢赶地追着。
  许淮阳忽然舒服地直想叹气。
  “真好啊。”许淮阳呼了口气，说。
  “好什么？”蔡湛转头看向他。
  “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机会，还跟你在一起了。”许淮阳笑了笑，“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