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宁萱颤巍巍接起电话。
  倪宸声音冷沉：“来我办公室一趟。”没有第二句话，直接将电话挂断。
  宁萱脸色难看地放下手机。
  助理的样子，也觉得有点不对劲，问道：“萱姐，倪总监说什么？”
  “关你什么事！”宁萱突然对着她爆喝一声。
  “……”助理吓得整个人都缩了一缩。
  宁萱又蓦地站起身，将手中的手机猛地朝着墙壁摔去，手机急速在空中划过，撞在墙壁上，“啪”一声，摔得粉碎。
  宁萱宣泄怒气的方式之一，就是手中有什么扔什么，而她最通常拿在手里的，就是自己的手机，助理看着那被撞烂的手机，心里一阵的哆嗦和肉疼，幸好自己刚才眼见不对就先将自己的手机要了回来，不然的话，遭殃的就是自己的手机了。
  宁萱扔了手机后就这么站着，大眼圆凸，死死瞪着碎成一地的手机残骸，微微喘着气。
  好一会儿，她才逐渐平复自己的状态，紧抿双唇，一言不发朝着房门走去。
  ~
  倪宸挂了电话之后，黑沉着脸，将手机扔在桌上。
  虞烨儿坐在沙发上喝果汁，看着倪宸的脸色不佳，也不免担忧起来，“很严重吗？”
  “嗯，”倪宸沉声道，“刚让人去查了，那间房间里的人你也认识。”
  “是谁？”
  “还记得在苗黎见过的张导吗？”
  虞烨儿道：“记得，一起吃过饭，你还陪着他们去参观过苗黎镇的风貌。”
  倪宸脸色更难看了，斜睨他，“你倒是对他印象深刻。”
  虞烨儿无辜地道：“……是你当时跟我说，不是每个跟你有接触的人，都是可以信任的嘛，所以我把他跟徐导比较了一下，也就记住了呀。”
  倪宸轻哼一声，眉间依然紧锁。
  虞烨儿三两口喝完剩下的果汁，道：“我先下去吧，宁萱要上来了，看到我在这里，肯定会很顾忌的。”
  “顾忌什么？”倪宸凉凉地问。
  虞烨儿径自起身将有些蜷在一起的雪纺料七分裤捋捋平，不将他的不以为然看在眼里，道：“我走了啊。”
  “过来意思一下再走。”他不悦地道。
  虞烨儿囧了囧，嘟着嘴瞪着他一会儿，才红着脸走过去，绕过办公桌站在他身边，俯身在他微仰着的脸上“意思”了一下。
  倪宸“啧”了一声，“只是在脸上意思怎么够？”
  虞烨儿脸更红了，看着他眸中柔和的笑意，和微抬的下颌，顿时会意过来他所指为何，只好忍着羞意，又在他薄凉的唇上“意思”了下。
  倪宸抬手压着她的后颈，阻挡住她想要后退的身体，反客为主。
  ……
  虞烨儿推了推他，觑着空儿道：“宁萱马上就要上来了，你别太过分啊！”
  倪宸意犹未尽，但也顺着她的力道将她放开，“去吧，我先把事情处理了再找你。”
  “嗯。”虞烨儿轻咬着唇瓣，微微抿了抿，试图将上面的酥麻感掩盖住，拿好自己的手机，朝办公室门走去。
  刚要扭开门把，却听到门上传来两声敲门声，随后门把被很快地扭开，她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被动地打开了门。
  宁萱冷凝的脸出现在门外。
  虞烨儿愣了下，忙稍稍推开，跟她打招呼：“萱姐好。”
  宁萱看到她，冷眸收缩了下，立即便想到倪宸刚刚给她打的电话的时候，难道虞烨儿也在场？那她岂不是也知道了热搜内容？
  她抿唇不语，神色更冷。
  虞烨儿有些尴尬，随即又微笑着道：“听申老师说，萱姐早上发歌后下载量很好，恭喜专辑大卖~”
  宁萱正抬腿走进来，听到她这番话，非但不领情，还侧过头冷冷地凝视着她，压低声音说了句：“虚伪！”
  虞烨儿顿时脸上热热的，说不出话来，只好随着她的动作往后看了看，和倪宸隔空对视了一眼，有些委屈地瘪了瘪嘴，退出门去，将门带上。
  倪宸坐在办公桌后，将她们之间的小动作都看在了眼里，眯了眯眼，他没忽略虞烨儿将门关上前那小脸上的神色，但没说什么，只是将目光转到了宁萱的脸上。
  宁萱站在办公桌前，脸上表情很僵，却佯作一脸平静地看着倪宸，“你找我？”
  倪宸淡淡地道：“热搜上的消息看到了？”
  宁萱的眸光闪了闪，但还是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道：“看了。”
  “不解释一下？”
  宁萱抿唇道：“……你既然选择相信了视频内容，那我还有什么话好说？”
  倪宸把玩着手中签字笔，道：“这就是秦蓝敲诈你的内情？你被对方成功敲诈两次，乖乖送上一共30万，又要求景方对我这个经纪人隐瞒——的内情？如果这不是事实，你有什么不能说的？凭我的能力，外人诬陷你，我还能不为你摆平？分明就是你自己先心虚了，怕被抖出来，也怕犯了我的忌讳，所以才一再地选择隐瞒，不但让秦蓝两次得逞，也延误了时机，导致消息外露！”
  说到最后，他冷沉下脸，手猛地一拍桌子，手中的签字笔不堪受力，不但应声断裂，有半截还随着力道飞了出去，直接弹到了茶几上。
  宁萱僵住了身子，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倪宸对着她发这么大的火，哪怕是之前取消了她mv的那次，也不过是出声警告，而不是像这样整个怒气都爆发了出来。
  她看着他绷直的俊脸，突然觉得这样的倪宸很是陌生，是她以往对他的形象认知太固化了，还是他从来就没有让人看清过他？
  突然就有些后怕起来，想起金亚青那番告诫的话，倪宸真的不是一般人能觊觎的人物，长期以来和他和谐配合的相处让她忘了这一点——他才是真正的圈中大佬！
  她咬了咬唇，眼睛忍不住地泛红起来，“……我知道，这件事是我有错在先……”
  倪宸冷冷地凝视着她，问道：“我绝不允许我所签的艺人走上潜规则的道路，哪怕是艺人私底下的行为也不行！你明知道我的忌讳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宁萱道：“……为了《乔迁》那部戏，你不赞同让我去竞争女主，可是我不服，我觉得我可以胜任，所以……”
  倪宸道：“我一再地跟你说过，宅斗的戏已经不流行了，上面也有明文下来，最多一年，就要在圈内全面禁止，即使参与了那部戏的演绎，也很有可能在审核的时候就被压下来，到时候连播出的机会都没有，你演了有什么用？！”
  宁萱脸色越来越青白，后来她才相信这一点，那部戏因为无法过审，所以拍好后一直被压着，而且估计至少几年内是无法通过的了，她不但平白陪睡了一晚，还被人给捏住了把柄，现在更是捅了出去，如果有后悔药，她一定吃，一定吃！
  眼泪忍不住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哽咽出声，抬手捂住了嘴，“对不起……”
  倪宸丝毫不为她的眼泪所动，依然语气强硬地道：“跟我说没用，我已经让人将那个视频从网上撤掉了，但是这次的事情所引起的一系列负面效应，你自己负全责！”
  宁萱抬起哭得红肿起来的眼看着他，泣不成声地问：“会……会怎么样？”
  倪宸看着她，道：“你知道圈内这两年对有污点的艺人向来都是0容忍态度的，即使圈内人对你包容，但圈外呢？那些粉丝，路人，网络媒体，对你只会攻击，不会同情，你可以组织水军去挽回自己的声誉，收效甚微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但是，很可能你的新专辑、代言、试镜、影视作品等，都会受到波及，轻则舆论风波过去后就会恢复，重则——谁也救不了你，包括我。”
  宁萱倒抽了口气，惊恐地瞪大双眼，声泪俱下道：“不！倪宸，你不能放弃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会配合你的安排，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了，你帮我这一次……”
  倪宸冷冷地道：“昨天我就已经提醒过你了——别犯了我的忌。”
  宁萱慌忙道：“我再也不会了，我保证……”
  “晚了，”倪宸凉凉地道，“你既然是成年人了，就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任，我要一个凡事依赖我的艺人做什么？我签人从来不是给人当保姆的！”
  “……”宁萱怔怔地看着他冷漠的脸，连哭都忘记了，心头酸涩不堪，五味杂陈，蓦地就闪过一个念头，想也不想地大叫道：“你偏心！你为了一个虞烨儿偏心了其他人！同是倪家班的人，如果是虞烨儿犯了这样的错，你肯定会用尽一切地能力去帮她！”
  倪宸顿时大怒，拍桌而起，厉声道：“宁萱，够了！”
  “我说错了吗？”宁萱又哭又笑，涕泪横飞，完全失态了，“自从她出现后，一切就变了！你不再只以我为重心，你每天开口闭口都是虞烨儿，所有的资源都想着她，你还潜规则她，你说潜规则是你的忌，为什么你自己先犯了？你潜了自己签的艺人！”
  倪宸黑眸灼灼，直直凝视着她，一字一顿毫不避讳地道：“烨儿，跟所有人都不一样，我爱她，把她当宝，自然愿意给她最好的。如果你觉得这是潜，那就潜吧，我这辈子就潜这么一个，因为，她不会在对着我说喜欢我的同时，还随随便便地爬上另外一个人的床！”
  宁萱瞬间脸色惨白惨白，她看着倪宸，觉得内心凉透了，巨大的无助和羞耻感涌上心头，几乎要将她淹没了。
  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双腿失去了力气，顿时瘫坐在了地上，狼狈不堪。
  倪宸蹙着眉俯视她，半晌，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她助理：“……再找一个人上来，把宁萱待下去，她需要好好休息，这段时间让她回家待着，暂不接任何活动。”
  放下手机，又对宁萱道：“这段时间能避就避吧，其它的再说，切忌发微博，还有，做好至少半年内的努力都要泡汤的准备。”
  ~
  于筝拎着水壶去茶水间接水，准备给工作室的人泡茶喝。
  她轻哼着歌走在走廊上，心情颇好，一抬头，看到走廊那边走过来几个人，而且似乎动作有些奇怪，她定睛一看，惊讶了，只见中间被人搀扶着走的是宁萱，她脸色很难看，发丝微乱，双腿走路无力，正伏在身旁助理的身上，一步一步慢慢走着。
  于筝看呆了，第一次看到平日里意气风发的宁萱变成这个样子，有些莫名其妙。
  宁萱掀了掀眼皮，似乎察觉到了正被人注视，一抬眼，就和她四目相对，顿时喝声道：“看什么看！小心我让你滚蛋！”
  于筝吓了一跳，忙低垂下头不敢再看她，快步靠墙走过去。
  接好水，她又赶紧往工作室走去，将水放到底座上烧，然后去敲虞烨儿休息室的门。
  虞烨儿正在看书，听闻她所描述的情景，也是愣了，“你确定她被人搀着走？”
  “是啊，脸色可难看了，那动作慢得，就跟残废了似的，她助理搀着都看起来好累的样子。”
  难道她在倪宸那里经历了什么吗？
  虞烨儿不由想起刚才从11楼下来时看到倪宸那黑沉的脸，她想象中倪宸肯定要对着宁萱发一通火气的，但却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想了想，把书放下，起身道：“我要不过去看看……”
  于筝忙拦住她道：“烨儿姐，别做傻事呀！你想想宁萱平时对你的态度，你要是现在过去，她说不定以为你是去看笑话的，肯定会对你冷嘲热讽的，何必呢？”
  也是~
  虞烨儿也想起了之前自己好意祝她专辑大卖，却被她骂了句“虚伪”，不由怵了怵，“那就……算了吧。”
  ~
  于是，这一天到结束的时候，宁萱新专辑的下载量就定格在了55.5万，没再往上攀升，和任助理对她的预估200万相差甚远，更别说她自己说的500万了。
  虽然视频已经被从网上撤下，但网上对她的攻击、谩骂和鄙夷此起彼伏，各家媒体纷纷转发这条消息，言辞中更是评价撤视频的行为无异于做贼心虚。
  回家的时候，虞烨儿看着倪宸依然微锁着的眉间，有些担心，“舆论会不会越来越严重啊？”
  “舆论会慢慢平复，时间问题，”倪宸抽了口烟，缓缓吐出，烟气随着车窗往外飘去，“只是在想这个视频到底是秦蓝之前预设好发出去的，还是背后那个人发的？”
  如果是秦蓝的话，那就是在明的，可如果是背后“那个人”的话，那就是在暗处的了，简直让人防不胜防，细思极恐。
  虞烨儿不由自主地摸索了下双臂，联想到自己前几次被人捅出去的各种负面新闻，心里也是一阵一阵地疙瘩冒出。
  这一次宁萱的事情比她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她那些只是被人无中生有，添油加醋，可宁萱这个是自己作的，证据确凿的事情，连自己都反驳不了，只能任由着事件不断被扩大、扩大。
  倪宸转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握住了她搁置在腿上的小手，指尖微凉，似是有些不安，他扣住了，想给她安心，“别想太多，明天上午你发歌，先顾好自己再说，我会时刻关注着。”
  虞烨儿弯唇一笑，转头来和他对视，“知道了。”
  回到家，虞烨儿率先洗了澡，穿着棉质睡衣，站在镜子前擦拭一头湿发。
  倪宸在书房打电话处理公事，不知道忙完了没有，擦好头发，她坐在床沿拿手机给他发了条自己已经洗好让他去洗的信息。
  然后去取吹风机准备吹头发。
  刚将吹风机的线弄好，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
  为什么宁萱的负面新闻会在她发歌的这一天被正好曝出来呢？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她的心噗通跳了一下。
  如果真的是背后这个人做的话，那，这个人对宁萱的行程很了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