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了，在警告我们。”亚里沉声开口，“你不回诺伊尔家族求助吗？如果诺伊尔家主知道亚萨.伯德对你做的那些事，一定会……”
  “你以为我杀死亚萨.伯德副官的事为什么能解决的这么快？你以为在这个档口上诺伊尔家族为什么会和伯德家族联姻？”亚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白白打断。
  苏白白的两个反问句，直接就把亚里给问哑了。
  亚里不笨，他立刻明白了。
  从前，亚里一直觉得，像莉萝娜.诺伊尔这样的贵族可能永远无法理解在淤泥里生活是怎样痛苦的一件事。
  可现在，他恍惚间懂了。
  有些人，表面上看着光鲜靓丽，实则连婚姻都无法自己做主。那一瞬间，亚里突然产生了一点对莉萝娜的怜惜之情。
  当然，只是一点点。
  “你要去哪？我跟你去吧。”坐在他后面的少女突然凑过来，说话的时候一点都不避讳，嘴巴差点贴住他的耳朵。
  亚里往旁边躲了躲。
  他知道，他没有莉萝娜的身份，如果继续留在帝都里，被亚萨.伯德找到的话，一定会死。
  他不能杀莉萝娜，一定会找个替死鬼发泄的，而那个人就是他。
  亚里.奥特斯深沉地吸了一口气，他不甘心，可那又怎么样呢？事已至此，就算他再不甘心，也只能继续往前走。而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回到那个……他出生的淤泥里。
  .
  这是一块被帝国放弃的地方，这里每天都充斥着暴力、血腥。这是一块没有法律管辖的地方，你在这里的地位由你的实力决定。
  亚里厌恶这样的地方，他曾经发誓，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回来，可现在，他不止回来了，还带回了……一只好奇的莉萝娜。
  苏白白确实很好奇，她穿越过来后一直生活在富丽堂皇的帝都，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
  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到处都是面容阴暗，眼神疯狂的人，他们盯着她，就像是饿了十几天的狼，看到了一只柔软无辜的小兔子。
  在路上，莉萝娜跟亚里把车卖了，换了一辆破车，然后又换了衣服，他们各自穿了一套极普通的运动服，按照亚里的说法，那边的人大部分都是这样穿的。
  莉萝娜长得很漂亮，她身上有一种不属于这块地方的傲然气质，这样的人一出现，自然非常容易引起围观。
  因为这样的她，就差把“肥羊”这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虽然苏白白已经习惯被人看了，但是像这样肆无忌惮，充满恶意的目光她确实从来没有经历过。
  在这块地方，男人很多，基本看不到女人，就算看到了，也是一些倚靠在阴暗处，衣着暴露的女人。
  亚里领着苏白白往前走，苏白白好奇地张望，正对上一个男人凶狠的眼神。
  苏白白将自己的红发染成了黑色，头上也戴了帽子，可即便如此，她傲人的身材依旧吸引了很多人。
  因为有句话叫，关了灯都一样。
  亚里当然也看到了那些人的眼神，他声音很轻的开口提醒莉萝娜道：“这里的人，不是人。”
  一进入这个地方，少年的情绪就表现出了平常不可多见的强烈，这引起了苏白白的好奇心，她并排走到亚里身边，多嘴问了一句，“那是什么？”
  亚里咬牙，双眸之中骤然爆发出一股明显的戾色，他哑声道：“是牲畜不如的东西。”
  .
  两人走了一段路，眼前突然出现一群人。
  为首的是个男人，黑色刺头，眼尾有纹，身形高大，看上去四十左右，穿着单薄的衣服，露出纠结的肌肉。
  亚里脚步一顿，抬眸朝他看去。
  那男人看到亚里明显也是一顿，他勾唇，露出雪白的牙齿，像张开了嘴的猎狗，声音嘶哑道：“亚里，好久不见。”
  “你熟人？”莉萝娜问。
  亚里冷淡地瞥那个男人一眼，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暗自握紧。
  男人看着亚里脸上无法掩饰的凶狠戾气，吊儿郎当地走过来，然后笑眯眯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脸，眼神挑衅，动作邪肆，“听说你现在是个精神力者？去了帝都？”
  亚里站在那里，任由男人动作，他的表情异常平静，平静到让苏白白觉得古怪。
  “呵，”男人低笑一声，突然俯身凑到他耳畔道：“你长得越来越好看了，跟你那个女支女妈一模一样……”
  “砰”的一声，男人的话还没说完，亚里就一拳揍上了他的肚子。
  男人脸上的笑瞬时消失，他捂着肚子干呕几声，眼神变得极凶。
  “臭女表子生的玩意，还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看我不弄死你！”男人一挥手，身后那些一看就不像是好人的男人们瞬时围拢过来。
  亚里气得面颊涨红，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兽。
  苏白白站在他身边，也跟着拧起了眉。
  她站得近，听到了这个男人跟亚里说的话。苏白白并没有关注过男主亚里的出生，因为她并不关心，所以当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她的脸上难免露出一点奇怪的异色。
  “你先打。”苏白白摊开手，往旁边退。
  这些普通人并没有接触过精神力者，他们并不知道精神力者对于普通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黑发黑眸的少年并没有动，这些原本凶神恶煞的男人却像是被空气勒住了脖子。
  他们痛苦地倒在地上，面色涨得青紫。
  “你要杀了他们？”苏白白扬声问。
  倒在地上的男人们眼神之中流露出恐惧。
  因为一下子使用了太多精神力，所以亚里的脸色变得比平常更加苍白。
  他冷着脸道：“滚！”
  .
  阴暗的小巷子里，十几个男人连滚带爬地跑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感受到精神力者的力量，相信他们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天，被精神力者支配的恐惧。
  “你怎么不杀了他们？”苏白白打了个哈欠，有点无聊。
  学霸亚里转头看她一脸，正欲说话，突然面色涨紫地跪下来，然后使劲扯着脖子上的黑色项圈。
  从苏白白的角度能看到那黑色项圈内闪过的几丝明显的电流。
  她想起来了！学废苏白白的巅峰时刻！精神力者不能对普通人出手，不然就会承受电击。
  亚里明显是知道这件事的，因此才会让那十几个男人快滚。可知道这件事的人屈指可数，毕竟这个黑色项圈代表的可是帝国的荣誉，而并非什么拴着精神力者的狗链子。
  现在的精神力者只要一被发现就会被送入皇家学院，大家都是精神力者，打来打去当然没关系。
  而像亚里这样半路出家的异类，能发现这个秘密纯属就是巧合了。不过也不算是巧合，毕竟他是男主，这样大的秘密就适合他发现。
  黑色项圈，这是一个不能被解开的秘密，不然就会引起巨大的精神力者暴动。帝国的统治将受到绝对的威胁，强大的精神力者一定不会放过皇室。
  可这样凶恶的阴谋，亚里是怎么知道的？
  一阵电流过去，亚里虚弱地坐在潮湿的地面上大喘气。他黑发汗湿，勉强支撑着身体站起来。
  他似乎知道苏白白要问她什么，便道：“我戴上这个项圈的第一天就回来找他们了。”
  怪不得如此熟练。
  看到苏白白略显讶异的表情，亚里跟着嗤笑一声，“呵，什么帝国的荣誉，我们不过就是帝国的一条狗而已。”
  可就算是狗那又怎么样呢？他在这里是当泥狗，还不如去给帝国当条贵一点的狗，起码能跳出这个泥坑。
  .
  少年差不多缓过来了，苏白白也没去扶他，只是跟在他身后，慢悠悠地走。
  亚里本来以为莉萝娜一定会问他关于项圈的事，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少女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你就没想过你的爸爸是谁？”
  亚里，“……没有。”
  是假的。
  小时候的亚里当然幻想过自己的父亲，或许是个英雄，有一天会开着只有在杂志上才能看到的车来接他跟妈妈一起去过好日子。或许是个平凡但温柔的人，会拉着他的手，带他一起去上学。
  可幻想终归只是幻想，长大以后他就绝了这个念头，因为亚里知道，他的父亲只会是这个肮脏地方的一员，他宁可一辈子都不知道他是谁。
  “或许……”苏白白突发奇想，“你有没有想过你是诺伊尔家族的人？这样我们就是亲兄妹了。”
  不对，她是女配，按照古老的韩剧套路，亚里也应该是金瑟.雅各布家的人。当真相揭开的时候，一对有情人含泪哭泣，无奈只能哥哥妹妹的叫……
  苏白白被自己的幻想笑出了声，一转头，看到亚里正一脸复杂地盯着她看。
  苏白白，“……看我干什么？”
  亚里没有说话，可是他正在怀疑，是不是因为脑子里进了太多水，所以莉萝娜.诺伊尔变得这么奇怪？奇怪到甚至让他在变态中感觉到了一股天真的傻气。
  .
  两人走了一段路，走到一座阴暗的大楼前。
  苏白白仰头看，“这里就是你以前住的地方？”
  “嗯。”
  其实还行吧？可当亚里领着苏白白穿过一楼，下到负一楼的时候，苏白白终于明白上面的阳光不属于自己。
  这是一个半地下室，窄小、阴暗、潮湿至极，苏白白甚至觉得自己只是站在这里，就浑身不自在。
  小房间里只有一张窄小的单人床，连厕所都没有，更别说厨房了。
  苏白白随便往那看着还算干净的小床上一坐，没想到这一坐下去，立刻就被灰尘扑了满脸。
  “咳咳……”她咳嗽两声，挥开灰尘，一瞥眼，看到亚里正盯着她看。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染了黑发的少女虽然依旧是一双红眸，但给人感觉明显乖软许多。她穿着宽大的运动服，身上没有了诺伊尔家族的光环，仿佛一个真正和他站在同一等级的人。
  可亚里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果然，少女开口了，“我被抓回去是结婚，你被抓回去是送死，你觉得我们现在谁更危险？”
  亚里当然明白莉萝娜的意思，他抿了抿唇，随手关上门。
  门一关，没有窗户的半地下室里就真的伸手不见五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