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把家里那些证件放在哪？”
  “比如说？”
  “身份证房产证那些。”
  江彤一下下揪着抱枕一角，尾音微微上扬，“房产证？”
  霍秀芬飞快接口：“我就是打个比方。”
  “急什么？”江彤冷冷的瞟了她一眼，“我也没说你什么。”
  江坤去世前本来就遇财务危机，不动产几乎全部被抵押，只可惜最后公司依旧被转卖，手头流动资金被亏损一空，最后就余下这么一幢房子。
  这幢房子是江彤和霍秀芬共有财产，只是最开始霍秀芬也是心有愧疚的，什么都没说直接搬了出去，那些个证件都由江彤保管着。
  现在无缘无故的提房产证，其原由也够耐人寻味的。
  江彤不声不响，就那么冷静凉薄的盯着眼前的女人看，狭长的狐狸眼失去弧度后变得淡漠而锐利。
  霍秀芬很快败下阵来，掩饰般的勾了下耳边的头发，站起身，“那我先走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江彤语气冰冷：“走好！”
  霍秀芬近乎狼狈的从这幢房子里走了出来。
  月朗星稀，呼吸间喷吐出浓郁的雾气。
  她拉紧了外套快步走出去，堪堪几米的样子又停了下来。
  晕染开的光线里，男人的身影挺拔而修长，穿着一身的黑，双手揣在口袋里，正往霍秀芬的方向看着。
  “闵琛啊！”霍秀芬笑了笑，“刚从外面回来？”
  “嗯。”闵琛微微转了身子，“秀芬姨来看江彤？”
  “是啊，有段时间没见这孩子了，也有点不抬放心，所以过来看看。”
  闵琛笑着，笑容里怎么看都有着隐隐的嘲弄，他说：“真是有心了。”
  为人母看自己孩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被一个外人说有心，怎么听都有点不太舒服。
  霍秀芬脸上的笑容僵了下，又说：“江彤平时多亏了你家照顾，真是麻烦了。”
  “不麻烦。”闵琛朝对面的房子看了眼，少见的灯光大亮中，“江彤记好，别人怎么对她，她就怎么对别人，我妈一直以来就特别喜欢她，长期把她当女儿养的，江彤也算我家第二个孩子了，做母亲的对自己孩子好，应该的。”
  霍秀芬脸上的表情终于开始崩裂，这么打脸的话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应和也不是，谴责也不是。
  片刻的冷场后，霍秀芬落下一句有事便扭身走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眼前这个堂堂正正的优秀青年，她总有种抬不起头来的羞愧感，比面对江彤更甚。
  等人走没影了，闵琛才收回视线，又朝江彤所在的方向望了眼，转身回了家。
  江彤坐客厅发呆，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双腿有些麻木的时候才站起身，针扎似得麻痒自下而上贯穿整条腿。
  她难受的龇牙咧嘴，快速跺了跺脚，又低骂了声才跑上了楼。
  第二天她提前半小时出门，手上拎着前一晚霍秀芬带来的衣服。
  江彤啪嗒啪嗒走在路上往一处地方赶。
  天气依旧冷，衣袖捂了半只手，另半只被冻的快没了知觉。
  江彤埋着头，走的很专心，心里叨叨着就想赶紧到地。
  十字路口要拐弯的时候，身后突然蹿出一记喇叭声。
  江彤吓了一跳，转头望过去。
  车子缓慢往前驶，到了江彤跟前停下，车窗降了下来，闵琛穿着闷骚的白毛衣，跟只兔子似得盯着江彤。
  “去哪？”
  “邮局。”
  闵琛目光往她手上一扫，“寄东西？”
  “嗯。”
  “这什么？”
  “闲置的衣服，放着也就放着找了个地址准备捐出去。”江彤用围巾蒙着脸，就露着一双眼睛，声音闷闷的，“你干嘛去？”
  “出门买点东西。”
  年前徐伟群勒令闵琛不准去上班了，这家伙成天在家吃香喝辣，眼看着那脸都圆了一圈，江彤羡慕的不得了。
  “哦。”
  闵琛抬了抬下巴，“上车，我送你过去。”
  这天实在太冷了，南方的冬天冻起来简直不是人过的，江彤也不推却，快速上了副驾驶。
  车内开着空调，暖呼呼的，直往脸上吹。
  江彤满足的吐了口气，感叹道：“你他妈做人太爽了。”
  闵琛打着方向盘，“不用羡慕，你去医院躺几天也可以跟我一样。”
  江彤在车里呆了会，开始活过来，很快把注意力放到了他的穿着上。
  “这衣服什么时候买的？”
  “我妈去超市看见打特价买回来的。”
  江彤正要笑他，闵琛又道：“放心，你也有，昨晚她忘记给你了，今天晚上你也得穿。”
  江彤表情僵住，“这不是男款吗？”
  “给你买了最小号，绝对能穿。”
  闵琛看她一眼，笑的颇有些幸灾乐祸，“想知道你那件是什么图案吗？”
  江彤心里涌起强烈的不妙。
  闵琛说：“豹纹！”
  我靠！
  ☆、第29章
  到了邮局，江彤填好单子交了快递费出来。
  闵琛正好从隔壁买完包子，递给她，“刚出炉，趁热吃。”
  江彤捂手里暖手。
  两人回到车上，闵琛直接把人送回了单位。
  忙忙碌碌一天过去，江彤下班回到闵家时压根把早上闵琛说的话给忘了。
  等徐伟群乐颠颠的把豹纹毛衣拿出来时，江彤瞬间被雷劈的缓不过神。
  款式跟闵琛的是一样一样的，颜色比较亮，柠檬黄，大豹纹。
  徐伟群笑着说：“赶紧去换上，看看大小合不合适。”
  江彤捞着柔软的长毛毛衣，心里波涛汹涌，脸上持续面瘫。
  “群姨，有点花啊！”
  “年轻小姑娘不就该穿的花一点嘛，成天灰黑灰黑的像什么样。”
  “可是是男款。”
  “穿起来宽松不是更有范呢，人营业员说了，现在流行这样女穿男的，而且我买的时候旁边也有别的小姑娘外买。”徐伟群推推她，“去换上看看。”
  江彤没怎么动，心里还是犹豫着，她对豹纹这种俗不可耐的花色实在没多大兴趣。
  这沉默时间一长，徐伟群回过味来，她看着江彤，小声说：“不喜欢呀？”
  江彤略一转眼便对上了徐伟群那隐含失望的双眸，上了年纪的人目光已不再清明，混沌的眸子里带着岁月遗留下来的沧桑。
  江彤心头一突，连忙道：“没，喜欢的，我这就换。”
  直接当场脱了外套，里面只穿了一件纯黑色贴身高领，隆起的胸脯，纤细的腰肢，女性柔美的身段暴露无遗。
  一边看好戏的闵琛这时眨了眨眼，在她身上扫了几个来回后，才慢悠悠转开了视线。
  男款最小号套在体型匀称的女人身上也宽大的很，江彤拽了拽领子，又扯了扯衣摆，穿妥当了看向徐伟群。
  她笑了笑，抚着自己的肚子，“摸还是很好摸的。”
  闵琛正巧喝了口水，突然岔气狼狈的咳嗽起来。
  徐伟群瞟了他一眼，又转向江彤，心满意足的点头，“好看，这颜色很衬肤色，新年时候你两当新衣服穿。”
  闵琛缓过来，“我今天都穿过了。”
  “穿了一次有什么，过几天你两再去买个外套搭配一下，这毛衣毛太长了，穿家里的这些容易粘衣服。”
  满意的拍了拍江彤的肩，走去了厨房。
  江彤转而往沙发一坐，低头揪了揪绒绒的毛线，呼一口，蒲公英似的飞了出去。
  闵琛皱眉：“别乱吹，毛都乱飞了。”
  一白一豹纹，江彤看了一个来回，说：“咱两这都成动物园了。”
  闵琛仔细的看了她一圈，点头，“你倒是挺像只动物。”
  “说得来你不像兔子一样。”
  江彤把衣服剥下来放好，柠檬黄的细细线丝粘了一身。
  她低头捏掉一些，然而面积太庞大，除了回去换掉别无它法。
  年关将近，商铺装饰红红火火不断充斥年味的同时，陆陆续续暂停营业的也多了起来。
  周末前一天徐伟群下令他们两人次日赶紧去把新衣服买了。
  江彤试着抗议，但效果甚微。
  这么大年纪了，对于新年第一天非要穿新衣服讨彩头这一习俗已经忽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