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苏向阳盯得浑身不自在，躲开他伸过来的手，径直往里走去，“有什么事情，进去再说。”
  苏向阳也不恼，收回手，和我一前一后的进入了餐厅。
  进入餐厅的第一秒，我就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可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
  “坐靠窗的位置吧，这个餐厅挨着钟鼓楼，再过一会儿，钟鼓楼就会亮灯，很漂亮的。”苏向阳说道。
  我无心欣赏什么夜景，但靠窗的位置的确不错，过往的行人都可以看见我和苏向阳。
  甘露也是同样。
  如果有什么事情，甘露也能第一时间知道，上来帮忙。
  我们去了落地窗前坐下，有侍者过来点餐。
  “随便吧，我的目的不在于吃。”我合上菜单，十分随意的说道。
  苏向阳就颔首，“那来这里的招牌套餐吧，你应该尝尝的，很好吃。”
  我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侍者记下菜名，替我们开好红酒之后，悄然退下。
  猩红色的液体在高脚杯里打转，白色的泡沫缓缓破裂，发出细微的声响，敲击着耳膜。
  倘若我和苏向阳没有走到今天这一步的话，我想，这会是一顿很棒的晚餐。
  “沈安，我有时候在想，我们还能不能回到原来那个时候？”苏向阳居然也在想这个，轻声问道。
  我很严肃，也很认真的回答他，“回不去了，你在做决定的时候，就应该想好，未来的结果会是怎么样，事已至此，何必再多想呢？”
  “你这么干脆，我很难过。”苏向阳一脸受伤。
  “不是我干脆，是你逼着我干脆，苏向阳，我曾经很敬佩你，因为是你，帮我从我前夫的手里找回小星，是你帮我找回自由，丢掉痛苦，但是现在，也是你，让我重新面对痛苦。”
  “人生何处没有痛苦呢？我要得到霍家的财产，就得放弃你，也很痛苦啊。”苏向阳反过来说我。
  我意识到，这样和苏向阳对话，是完全没有用的。
  不管我怎么说，他都会用相同的话来堵住我的嘴巴。
  又何必在说这么多大道理和小感情呢？
  “说吧，沈嫣之前见你，都说了些什么？如果你不想说，那我也就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我立马就走。”我强硬态度说道。
  苏向阳却完全不吃这一套，缓慢而优雅的喝完杯子里的红酒，又给自己重新倒上，“事实上，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了，你也会立马就走，不是吗？”
  面对这样软硬不吃的苏向阳，我是实在没辙了。
  “你不讲信用。”
  “我当然讲信用，但是总得先吃饭，如果我只是单纯想告诉你的话，直接在电话里说，不是一样的吗，我可不相信你今天回去之后，会瞒着甘露。”
  无奈，我只能耐心的坐下了。
  好在餐厅上菜的速度很快，开动的时候，苏向阳也打开了话匣子。
  “之前沈嫣来找我，我其实很意外，毕竟她从来都不待见我，就算是在霍家人的家宴上，也没给过我什么好脸色，可她约我出去，我还是出去了。”
  “你们聊了什么？”我急切的问道。
  苏向阳看我一眼，继续往下说，“她说，她会把霍家夫人的这个位置让给我妈妈，但是作为交换，我不能去抢霍司沉的东西。”
  一物换一物，很公平的交易。
  可……我脸上仍旧是不解，“你现在不就是在抢吗？”
  “那她把霍夫人的位置，让给我妈妈了吗？”苏向阳的表情就带着几分愤怒。
  砰的一下，刀叉被狠狠地拍在桌面上，震得红酒又开始泛起涟漪，葡萄的果香四溢。
  “她不过是死了，死了能够叫做让吗？这就是顺理成章了，可在别人看来，我妈妈不过是小三熬成了正主，仍旧是被大家可耻的事情，原本，可以是沈嫣主动退出，祝福我妈妈的爱情的。”
  听着苏向阳这样疯狂的话语，我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喉头梗住，有点难以呼吸。
  实在是难以消化这样的话。
  但苏向阳的疯狂显然还没结束，他的眼睛发红，定直看向我，“就好像我和霍停归争夺霍家的财产，原本他说好了，要让给我，可他死了，这些财产只能我来继承，结果是一样的，外人的评论却变了。”
  “虽然我知道是比方，可我听着还是不太舒服，停归不会死，也不会把财产让给你的。”我板着脸纠正。
  苏向阳就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眼角又渗出眼泪来，“看吧，只是一个比方，你都受不了，那你想过吗，我长这么大，活了二十六个年头，每个日日夜夜，都有人叫我私生子，叫我野种，这样的歧视，我早就受够了！”
  我忽然就明白了。
  苏向阳为什么会这样疯狂的想要得到霍家的家产。
  他没有实权的时候，大家对他有恃无恐，所以嘲笑他，看不起他，侮辱他。
  可当他成为霍氏的总裁的时候呢？
  大家的呼吸都被他捏在手里，又怎么敢投出异样的目光。
  人压抑痛苦到了极点，自然而然的，就爆发了。
  “苏向阳，你现在这样，只会适得其反，何必呢，有时候放开手，你才会觉得豁然开朗啊。”我劝道。
  苏向阳就抬起头来看我，“你说的没错，追求霍家的财产有什么用呢，他们还是会背地里议论我，骂我的，还不如我当初去当个律师痛快。”
  我以为他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虽然觉得太过于顺利，但也没有察觉到不对劲，继续往下循循善诱，“是啊，放手，才是真的轻松自由。”
  “我可以放弃现在的一切，不和霍停归争夺家产，甚至把我手上的股份全部转让给他，但是沈安，我只有一个要求。”苏向阳说道。
  “什么要求？”我问他。
  苏向阳却没有直接回答我，他缓缓地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将我也给拉起来。
  然后，猛的一下将我拽入怀中。
  我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做，愣了一秒之后才想起来挣扎，抬起头想要怒斥，可苏向阳却低头，狠狠地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