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心汝发现她醒了之后，双眼直直望着前方，伸出一只手猛地被程素给抓住，“周子期怎么样了？”
  赵心汝难得没有开口教训她，反而还陷入了一阵沉默。
  程素喉头一紧，紧张的话差点说不出来，嘶哑低吼:“他到底怎么了啊？”
  “素素，你冷静点外面记者那么多。”
  程素只觉得自己的脸颊湿湿的，抓着赵心汝的手仿佛在深海中抓住了一根浮木“赵姐，你告诉我，周子期没事的对吧，肯定是我多想了。”
  “素素，他还在重症监护室，刚做完手术，颅内血肿还没有完全清除，医生说只看他自己的造化，能不能再短期内自行吸收消散。”
  “如果不行呢？”
  赵心汝沉声:“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的话一落音，程素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掏空了一般，整个人没了一点生气，眼角的泪水像断了线的水珠，一颗接一颗。
  “我要去看看他……要不是因为我的话，那个资本家根本不会出事的，他的人生还会有无限的可能，他的游戏生涯才刚刚开始呢，都是我，我的倒霉都传染给他了。”她一边哭一边着急着起床，也不顾不上全身多处擦伤。
  她一起身，赵心汝就压住她的肩膀，“我的姑奶奶呀，外面的记者就守在外面呢，要过去也得等到晚上人少的时候稍微清下场了再过去啊，不然指不定明天的新闻热点会是什么了。”
  “我管她什么热点新闻，人都快要没有了！”
  赵心汝大声对着她道:“可我是你的经纪人，你不管我得管！”
  赵心汝看着她认真道:“程素你可能会觉得我势利眼了，但是你知道吗在这段你正在上升的时间里面，你做出停工的决定，对我的你的影响有多大吗？我手里面现在最红的艺人就是你，我把全部的心血都放在了你的身上，你就是我全部的期待了，他就算好了，身体也不会恢复从前，为了他不值得了。”
  程素拼了命的摇头，“不，他值得，他这么骄傲努力的一个人，什么都值得。”
  “赵姐，你觉得他不值得只是因为你没见过他的另外一面，和之前的他完全不一样。”
  赵心汝摸着她的头，想起医生说的话:就算病人幸运颅内血肿吸收，但全身多器官功能衰竭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另一个小姑娘身上的倒是没什么伤，估计是事故发生的时候小伙子替她挡了大部分撞击。这年头，这样情深的情侣可不多了，可惜啊可惜。
  周子期病情的真实严重程度她也是自己悄悄问了他的主治医生之后才知道的，晚上去了他的病房看着他插上各种管子的脸，程素的眼泪就止不住。
  她对不起周子期的地方太多太多了，她真是个祸害。之前就知道这是一个无情的连环游戏，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要想获得别人的付出，自己怎么可能始终保持旁观者清的态度呢？
  她程素不是神，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为什么要让她承受这么多呢？
  漆黑的夜将悲伤渲染的更加浓烈，程素眼神没有移开过，心里默念口诀“肖墨，要是你没有选中我该有多好。”
  肖墨难得没有回话。
  “你说我是不是很倒霉，我倒霉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连累我身边的其他人呢？”
  “时间一切，皆有因果循环。”
  “狗屁！”
  “你说脏话！”
  “要是他没认识我，会有这样的因果？我…恨不得躺在床上的人就是我。”她突然灵光一闪，眼里终于多了一丝光，“你上次不是还说了会给我一次读心的机会吗？”
  肖墨问:“你要用？”
  “不是，既然能使用灵力帮我读心的话，是不是也能用灵力让周子期苏醒呢？”
  肖墨沉默了。
  “我知道一定可以的，肖墨你帮帮他吧，我求求你了，要不是他的话我在车上的时候就死掉了，他是为了我才变成这样。如果连我都放弃了他的话，那他该多孤独。”
  “可……”
  “可什么？”程素快速接道，就连脸上的表情都变得紧张。
  肖墨斩钉截铁:“那有什么办法啊，他都成这样了。”
  他的回答太快，程素只觉得肖墨肯定有办法，“肖墨，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接受，帮我一把吧，求你了肖墨。”
  肖墨的心的确软了，可他却舍不得，舍不得说，他年少的时候师傅曾经说过，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既然选择了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此时此刻，他在选择。
  她也在选择。
  “救他，的确还有一个办法。”
  “真的吗？”
  “你别太高兴，先听着，选择权还是在你的手里，别太慈悲，别太感性，多的时候理智一点，我这话你先听进去了我在接着说，你听清楚了吗？”
  程素点头如捣蒜。
  肖墨恨铁不成钢，却又怜惜。
  “灵力拥有重组凡人经脉，重铸
  血肉之躯的能力，但是我们目前的灵力有限，如果救了她的话，我们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程素咬唇问:“你会消失吗？”
  “那倒是不会，只不过会重新沉睡，直到另外一个合适的人发现我。”这个直到的期限久到他也不知道会是多久，可能长睡无期。
  得知肖墨不会消失后程素终于放了心，“那救他吧。”
  也不问自己会怎样。
  本来就应该是她自己来承受的，牵连了别人她已经愧疚，能偿还再好不过了。
  ☆、第111章 一百一十一章
  肖墨重重叹了一口气, 感叹眼前人傻得认真, 明明就是天底下第一怕死的人，却偏偏做出这样的决定。
  傻极蠢极愚不可及！
  程素不在乎肖墨怎么想，下定了的决心八匹马都拉不回来，想到这里程素忍不住苦笑, 以往高中时要是有这种决心，不说国内数一数二的名校，985是能上的。
  世间后悔之事多，想后来补救唯独时间不等。
  程素懂得太迟，却知道上天给自己的时间快到了尽头。
  努力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我难得同情心泛滥, 快点救他吧。要是一会儿后悔了，这世上唯一一个会在别人辱骂我时帮我出头的人也因我而死了。”
  肖墨说不回她，心里痛骂自己刚才为什么说漏了嘴。
  “肖墨，你帮帮我和他吧，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她的哀求声软软的, 像是刚出生的小奶猫一样，惹人怜惜, 虽然肖墨平时经常嫌弃他，心底也是十分爱惜她的…
  但若真是如此, 从今往后这世界上在无程素这个人，想到这他的胸口微微疼痛，像是患了心病一般。
  淡蓝色的光从程素的胸口发出, 随着肖墨的控制笼罩了周子期整个身体，周子期全身多处伤口开始复原，伤口如果快速愈合的话会让医生起疑心，于是只将内里器官功能修复，表面上就任由自己愈合。
  肖墨停下之后，只剩下窗口浅蓝色的窗帘被风吹的飘起，其他一切又重新恢复平静，凭借肉眼程素无法辨别周子期身体的恢复程度。
  询问肖墨，“他好了吗？”
  “嗯，不会死了。”
  他的声音充满了疲惫，程素的声音也弱弱的，“你还好吗？”
  “哼。”
  程素刚想继续问，门口突然响起敲门声，她歪头看了一眼，门是虚掩着的，看到来人的面目之后，一瞬间惊讶但是很快恢复。
  “素素……”
  “你怎么来了？”
  他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听过程素的声音，想起刚才看着眼前人坐在病床前，一双眼睛紧紧依恋地看着床上的人，他的心似乎被人紧紧抓住，难以呼吸。
  “想来看看你，很久没见了，身体没事了吧？医生怎么说？”
  他一连串的问题问过来，程素看着他如星的眼眸笑了一下，随即又摇了摇头，“因为他，我很好。”说完目光重新看着病床上人。
  江浩然多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明白他这句话里面的含义呢？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他知道程素是一个认定了一件事情就会一条路走到底的人，可他这次是真的不想放手。
  他缓缓走上前，右手抚上程素的背，“素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愿意和你一起照顾他一辈子。”另一只手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缎面盒子，轻轻一按，里面的戒指出现在程素眼前。
  他单膝下跪，虽穿着一身休闲，头发沾染上了仆仆风尘，却仍然掩饰不住一身俊朗以及眼睛里面的深情。
  程素重重呼了一口气，一只手抓住了周子期的手，似乎这样就能给自己一点勇气。
  “他会好的。”她勾起唇角，努力让表情柔和，两人视线在空中相交。
  明明距离那么近，可江浩然却觉得程素离自己很远很远，这种感觉让他心慌了，仿佛下一秒就会失去她！
  “素素，娱乐新闻报道的都不是真的，我和她之间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是怕你多想，所以什么都没有告诉你。”
  “你还记得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场景吗？那个时候我本来是不打算露面的，可我看着那个背影，那个瘦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到，如果不下去的话，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后来呢，我一个慢热的人竟然就这样和你熟了起来，我自己都觉得神奇…”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在见到你，是我故意去的，我真的没想到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可爱的人，明明我就是每天和你聊天的网友，你却在晚上和我说你遇见偶像之后的心情。”
  程素眼睛放空，也想起来，轻笑，“是啊，那时候真的很傻，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你一定很烦我。”
  “怎么会呢？你就像一束光出现在我烦闷枯燥的人生里面，黑暗从此变得光明。”
  “素素，嫁给我吧，我想守护你一辈子。”
  或许是生命即将走到尽头，那些属于过去的回忆像是影像一样一个个在她的脑海里面播放，清晰的不行。
  江浩然举起戒指的手丝毫没有放下去的意思，程素想了很久。
  “我累了。”终于将他手中的戒指推了过去，他的手指紧握住盒子，似乎随时都能够将戒指盒子捏碎，听到她久久沉默之后说出来的这句话眼眶有些发酸。
  “累了今后一切风雨我来扛。”
  “江影帝，这句话如果能早一点该有多好。”程素平静的说出来，她一个人躲在公寓里面，作为最后一个知道他绯闻的人，天知道，她有多么难受。
  那一晚上，她遇到危险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江浩然，可……
  “素素，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们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的。这是我最后一部戏，拍完这一部，我就退居幕后，我们会有一个幸福的家。素素你还爱我吗？”
  爱吗？她心里没有答案。
  “还喜欢吗？”他看着她，眼睛都不敢眨，深怕一眨眼错过的就是一辈子。
  她那么喜欢自己，他曾经以为她会和自己一直在一起，以为主动权在自己手上，直至如今他才知道，原来主动权一直在程素手中，她想爱的时候就爱，不想爱的时候就离开。
  他抓住她的肩膀，程素抓住周子期的手松开的一瞬间，周子期的五个手指头动了动，眼睛睁开一秒，随即又闭上了，非常短暂的一瞬间，并没有人发现。
  “江影帝，你别说了，这些真的都已经不重要了！真的。”程素摇头苦涩的看着他。